容舜是容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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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私人醫院。
謝紫初還在重症監護室,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呼吸平穩微弱。
容策就坐在病房外邊,隔著透明牆看著自己的母親,目無表情。
他是容家二房的幼子,與大哥不是一個媽生的。他媽出生普通,與前麵大媽根本沒法兒比。他出生的時候,大哥都已經結婚了,年齡相差了近一輩。按道理說,這種情況下,他會很吃虧,很受欺負。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長嫂俞雪卿無妊又出身名門,她生不了兒子,容錦康也不敢出軌養私生子,兄嫂兩個從小把他當兒子養,家裡的資源也朝著自己身上重點傾斜。
容策很少感覺到被欺壓排擠的滋味,沒人比他更明白“長兄如父、長嫂如母”這兩個詞的含義。
儘管俞雪卿激憤之下把謝紫初推下了露台,可容策沒法兒恨大嫂。
俞雪卿對他非常好,不止從小照顧他,帶他玩兒,教他功課,給他開家長會,他長大之後,踏入仕途,俞雪卿還不遺餘力地回娘家替他爭取政治資源。
那張照片中的往事讓他恨容錦康。恨容衝。尤其恨故意找事的宿貞。隻是不恨俞雪卿。
從小在父母兄嫂關愛中長大的容策,對家人一向慷慨仗義。
他憐憫失夫的堂嫂,憐憫失父的堂侄,下一輩中,他對容舜最好,幾乎是有求必應。
——宿貞卻這麼捅他一刀。
容舜這兩天忙前忙後,打著替他找幕後黑手的旗號,一次次阻撓他調查。
他承認容舜把首尾都藏得天衣無縫,通訊痕跡抹了,爆料人離京之後迅速出國,從此石沉大海,宿貞給的報酬是比特幣,拿到銀行賬號也找不到相關流水……
破綻在於,很少和母親聯絡的容舜,大年初一破天荒地去了宿貞的小彆墅。
容策幾次找到線索,幾次都被人提前一步掐斷,早就懷疑有內鬼。順著容舜的反常往下查,不需要確實的證據,容舜的反應就是答案。
有恩必報,有仇必償。
容策選擇報複。
“舜少發現宿夫人車子被動了手腳,帶著人去了宿夫人家裡。”助理在旁彙報。
“他就是乾這個的,發現不奇怪。”
那兩台做了手腳的車隻是個幌子,在京市,車能開多快?運氣好一點,皮都磕不破。
容策真正瞄準的目標是宿貞回國乘坐的專機。在國內不好動手腳,國外就方便多了。出車禍不一定死人,空難逃生就難得多了。
過了一會兒,助理湊近他耳畔說“剛剛收到消息,舜少單方麵取消了宿夫人的專機航線。”
容策沉默片刻,說“外邊有機會嗎?”
助理搖頭“我們的人在外邊動靜太大。自從舜少掌管安全集團之後,遵照您的吩咐,外邊的人脈關係都對接給了舜少。隻要動用,不可能不驚動他。”
容策是個極其仗義的人。當初容舜執掌安全集團,被無數人質疑刁難,容策助了一臂之力,把海外的人脈關係全部給了容舜。那時候他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會有對付容舜母親的一天!
這種一時好心把自己埋坑裡的酸爽,讓容策低頭罵了一句臟話“等。”
隻要宿貞不突發急病死了,總有被他弄死的一天!
二十分鐘後。
助理再次前來稟報“舜少上了宿夫人的車。”
容策倏地回頭。
“刹車片有問題的那一輛。”助理補充。
“有人在附近嗎?馬上截下他!”
容策匆忙起身,揮手不小心就砸了水杯,摔得粉碎。
他連外套都沒穿,說話就往外邊跑,助理和保鏢不得不一路小跑著跟上去。
容策按了電梯,隻等了兩秒,掉頭直接進了樓梯間,三兩步就跨下半層樓,到地下停車場才發現自己沒車鑰匙。轉身催促“鑰匙!”
保鏢把車鑰匙扔給他,他獨自上車打火給油,引擎聲轟鳴,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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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舜行駛在機場附近一條還未交付使用的新路上。
他知道刹車有問題,當然不會去找一條車水馬龍的路來走,一個人出車禍就行了,危害公共安全的事,容舜也做不出來。新路很寬敞,雙向十車道。中間的綠化帶都做好了。隻等著驗收。
容舜熟知車輛的性能,也知道在當前路況條件下,多少時速,撞上什麼東西,會造成什麼後果。
作為專業的安保服務供應商,容舜很了解車禍所能造成的破壞力。
他當然不想死。
所以,他老老實實地係著安全帶。
車速已經上了九十。
容舜找尋找障礙物,尋思著可以撞上去了——速度再快一點,他怕車頭成泥,更怕脖子會斷。
背後張偉強帶著人不遠不近地跟著,著急歸著急,不敢跟太近。容舜就是去找撞的,跟太近了容易追尾,造成二次事故。這事兒弄得張偉強幾個心裡也憋得慌,容家二房那是好惹的麼?個個都是能通天的主兒。容舜非要去撞,張偉強也不敢攔。實在是容策不好惹。
“直接找個醫院撞多好,這路也太偏了……”莊亞犯嘀咕。
“強哥,有兩輛車跟上來了。”
張偉強已經看見了。
一輛奧迪a6,一輛紅旗,時速超過了一百二。
“擦這是要趕儘殺絕啊,帶家夥沒?”張偉強連忙聯絡前麵的容舜,“舜哥,有車上去了,你小心。我這就跟上去逼停。”
容舜看了一眼後視鏡,命令道“不要上來。車速太快,你們注意安全。”
他看見右側護欄外是一片緩坡,非常合適出事故。
電話響了。
小堂叔。
容舜一手打方向盤,一手劃開電話。
“阿舜你彆衝動,我已經讓人去幫你了,你配合一下,讓他們把你截下來。告訴我,你現在時速多少?係安全帶了嗎?安全氣囊有問題彈不出來,你千萬不要衝動。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小叔不怪你……”
“小叔,對不起。”
“阿舜?阿舜!——我操尼瑪!!”
容舜的車衝出了護欄,擦著緩坡飛了出去。
奉命追上來截下容舜的兩輛車隻來得及刹在路邊,幾個人立刻開門下車,連滾帶爬地上前救人。
張偉強在容舜開車上路的時候就叫了救護車,五分鐘內就到了。然而,容舜駕駛的車輛嚴重變形,把容舜卡在了座位上,急得張偉強猛捶路邊的沙石“開那麼快乾什麼!真不要命了!”
與此同時。
還在市內往機場方向飛馳的容策猛砸方向盤“艸!艸!艸!”
同樣沒出市區的衣飛石和謝茂也收到了米粉的現場直播,見容舜被卡在座位上出不來,鮮血大片濡濕,衣飛石低聲說“最多兩刻鐘。”必死無疑。
謝茂隨身空間裡一堆能保命的東西,就是送不過去!看著米粉一條一條消息傳來,容舜氣息越發微弱,他都氣笑了“見過用苦肉計的,沒見過自找死的。”
毛絨絨從他袖口裡爬了出來,自告奮勇“爸爸,我去我去!”
“你知道在哪裡?多久能趕到?”謝茂連忙問。
“……”毛絨絨被問懵了。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謝茂從隨身空間裡拿出三個小蜜丸,用小布囊掛在毛絨絨身上,“記住,不要碰到地上,也不要碰到任何人。不用喂嘴裡,任何他身體的部分,包括衣物,挨著蜜丸就行了。隻需要用一個,你有兩次失誤的機會,明白嗎?”
毛絨絨聞著蜜丸的味兒就陶醉了,口水滴答“那多的兩個給我吃嗎?”
謝茂直接掏出一瓶“管夠!”
毛絨絨直接卷入自己的口中,嘻嘻說“失誤三十五次啦!”
看著毛絨絨熟練地打開車窗,咻地消失在空中,謝茂才想起這貨根本沒有負重問題,什麼三個蜜丸,給它三百個它都扛得動。
兩分鐘之後,就收到米粉的消息老大,容舜的情況好像穩定下來了。
毛絨絨蹲在擋風玻璃上邀功“爸爸,我回來啦!”
衣飛石明顯鬆了口氣。
真讓容舜為這件事死了,宿貞怎麼想他不知道,他肯定會非常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