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隨死殉!
在徐以方家中待了半個下午,
所有人都知道失蹤多日的衣飛石回家了。
進入修真時代之後,人與人之間缺少了許多距離感,或者說,整個地球瞬間變得狹小。石慧、容舜等人得了消息就往徐以方家中趕,各人手持一隻微型車模,
眨眼間就飛抵京市。
得虧徐以方住著三進宅子占地寬廣,
否則能瞬間擠個水泄不通。
眼看著收到消息前來拜訪的客人越來越多,光是容家那幫子親戚就來了幾十口子,
徐以方乾脆多方聯絡給衣飛石辦一個接風宴,還讓謝茂親自給宿貞聯係“把貞貞叫回來。好久沒見了。”
謝茂隻覺得頭大如鬥。
回頭一看,衣飛石正被主食組幾個圍著問東問西,後邊還有容家一堆人、藥科大學一堆人、修真大學一堆人……排著隊等說話。得,
小衣估計比我更頭大。
至於謝茂身邊為何沒有人圍著呢?
他覺得可能是君上架子擺得太大,輕易不肯見人。
這群訪客壓根兒都不敢來謝茂坐的客廳,待在門口施禮之後就擠到偏廳去了。隻有容舜、童畫、花錦天和石慧進來說了幾句話,
因久未見衣飛石,這幾個也急吼吼地跑了。
沒多一會兒,
徐寶妍帶著殿前司的修士前來。
十二個修士把住謝茂休息的客廳,生生弄出了拱衛之相。
原本亂糟糟的家中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殿前司的修士往各處一站,歪在各種過廊裡坐著消遣聊天的客人都站了起來,
老老實實找廳堂屋子裡的椅子板凳坐下,
手裡還得端碗茶或是蘇打水。
君上想要清靜的方式有很多,
以他的修為也壓根不需要什麼護衛保鏢,
之所以弄個殿前司拱衛身側,其意義遠比職能重要——這是做給俗人看的。謝茂目前的身份僅是修真大學校長,聰明人自然懂得其中的份量,架不住這世上蠢貨多。
但凡出門辦點什麼事,總不能讓君上親自出麵亮肌肉,大喊“知不知道朕是誰”吧?
殿前司的職責就是負責維護君上的權威,保證君上出席的任何場合,都不會鬨出被人質問“你不就是個校長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這等令人窒息的蠢事。
殿前司成立五年整,已經替君上立功無數,可見世上蠢人何其多。
徐寶妍上前施禮“師父!”
謝茂得承認徐寶妍很懂得分寸。
他和衣飛石在徐以方家中待了半個下午,徐寶妍也沒有帶人來拜見或說護衛。
畢竟是家宴,家裡隻有個親媽,徐寶妍帶著殿前司的修士來恐嚇誰呢?誰也沒想到好好的一次家宴變成了亂糟糟的大型接風宴,謝茂的身份與從前已截然不同,徐以方的幾個保姆秘書隻能準備宴會,卻不能負責謝茂的安保和儀仗,徐寶妍再不來整個局麵就要失控了。
“弟子失職。”徐寶妍也很無奈。
衣飛石回家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聞訊趕來的都是關係極親近之人,如童畫和兩個女兒,本就常來常往,徐以方家裡還有容蘇蘇的書包和容瑪麗的玩具。並不是所有人都樂意當不請自來的惡客,夠得上到徐以方家中拜訪的,多半都是正經人家。
架不住有不長眼的愛跟風啊。
什麼?容舜去了?花錦天也去了?不行我也得去!
容禹帝就這麼興衝衝地殺到徐以方家裡,路上還呼朋喚友給所有的親戚至交發消息,飛哥回家了,快咱們都去給飛哥接風,來呀,xx街碰頭,什麼?得,我順路去接你……
容禹帝可不覺得自己去得太唐突。他姓容,和石一飛是本家兄弟。擱古代,他兒子都能繼承石一飛的家產了,給自家堂兄弟接風還要挑個日子打電話預約?至於那地方是徐以方的家,容禹帝也管不了那麼多,反正我兄弟回來了,我激動!嫌我吵鬨,我帶著兄弟去隔壁酒店喝也行。
容禹帝這個不長眼的呼朋喚友來了一波,鬨得其他人也心懷惴惴。容禹帝都去了,咱們要是不去,會不會顯得不關心呢?就算想給衣飛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約個時間,也找不到號碼。
得,沒轍。
整個局麵完全是被裹挾而來。
不長眼的橫衝直撞,懂得禮數的反而擔心顯得不熱情,也隻得攜禮跟上。
這不請自來的客人就越來越多,一發不可收拾。
徐寶妍帶人趕來時,徐以方家裡已經亂糟糟一片。從前太子要出席的場合,秘書室都要提前兩個月審核賓客名單,就算謝茂修為高深不在乎刺殺,今日依然是殿前司失職。
“今天就你當值?”謝茂給徐寶妍指了座位,還給多年不見的小姑娘剝了個果子。
“我今天早班,晚點容政也會過來。”見謝茂沒有責怪的意思,徐寶妍也沒持續糾結,她很自在地吃了果子,拿毛巾擦手,又轉身去門口看了偏廳一眼。
有殿前司的修士守門,那邊聲音也小了很多,不過,仍舊很熱鬨。
比較奇怪的事,師叔身邊的侍人不在那邊待著,站在廊下做什麼?徐寶妍微微皺眉。
謝茂偏頭一看,讓徐寶妍不爽的人,正是用百鬼善變改變了容貌的劉敘恩。想起他和秀水元君那段過往,謝茂端著茶杯子走到門前,招來劉敘恩,問道“你師父那兒沒地兒站了?”
劉敘恩聽得出他的警告,垂首告罪“弟子這就離開。”
看著他略顯孤獨的背影,徐寶妍莫名心悸,奇怪地問“他是師叔新收的弟子麼?”
“嗯。”謝茂也沒有糾正她的想法。
“師父看明天的日程表嗎?”
“沒什麼要緊事都取消。”謝茂說。
徐寶妍心說,能夠讓您親自過問的事情,哪一樣是不要緊的?還是得從命“是。”
“你爸爸身體還好?”謝茂問道。
徐寶妍臉上的笑容舒展開來“很好。”
見謝茂拿著一個普及版的通訊器翻來翻去,徐寶妍有些懷疑,這個重新回來的師父是不是跟不上時代了,他不會用?有心上前指點吧,又怕師父惱羞成怒。
徐寶妍正想找個機會旁敲側擊地暗示一下,謝茂突然說“蘇蘇來了沒?叫她過來。”
徐寶妍很快就去隔壁把容蘇蘇帶了過來,謝茂見麵就噎了一下。
他過日子沒數,身邊人也通常駐顏有術,很容易就忘記了時間。原本想叫容蘇蘇打滾賣萌給宿貞掛個電話,哪曉得容蘇蘇進門一看,這都是個大姑娘了,還怎麼打滾賣萌!
容蘇蘇打小就有記憶,對謝茂和衣飛石都有印象,進門見謝茂手裡拿著通訊器,她穩穩地說“宿女士已經在進關了。片刻就到。”
“你記得我。”謝茂並不驚訝。他見過六千年後的容蘇蘇,特質令人難忘。
容蘇蘇從小就老成持重,五歲之前還常常對身邊人露出輕蔑之色,背上小書包念書之後,她就“泯然眾人”了。人的天資不會隨著年齡增長削減,她之所以顯得不出格,是家教不允許她出格。
這小姑娘或許一輩子都沒有嬌憨癡萌之態,如今正是青蔥少女時,分明穿著粉紅紗裙,一身珠光寶氣,也沒有顯出任何公主氣質。相對年紀來說,她顯得太沉穩也太寡淡了,任何人看見她,都不會生起類似嬌花美質的感觀——她永遠都不會是錦上添花的那一朵花。
“你替我築基。”容蘇蘇說。
“良才美玉,見獵心喜。”謝茂並不居功,他對容蘇蘇好,是因為六千年後的往事。
容蘇蘇上前正肅禮拜,端端正正地磕了頭“太師父。”
謝茂就忍不住笑了“乖。”
正說話時,容蘇蘇揣在背後的通訊器響了,她低頭看了一眼,說“這可不好。”
“怎麼了?”徐寶妍關切地問。
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鬼氣翻牆而入。
門前護衛的修士立刻撐起防禦陣法,隻見一個半人高的身影呼嘯而來,啪嗒跪在庭前。
正防禦中的修士就忍不住笑了。入選殿前司的修士一半出身特事辦,一半出身修真大學,和謝茂、衣飛石皆關係親厚,與門下弟子更是相熟。來的也不是外人,是劉奕的傀儡小木。
小傀儡依然是當年模樣,緊隨而來的劉奕則徹底長大成人,身形翩翩如秋葉。
“先生!”劉奕就跟火燒屁股似的,在正廳前屈膝施禮,剛沾地就拔腿起來,轉身朝著偏廳衝了進去,“師父!”
他親爹九爺這會兒也在衣飛石身邊坐著,忍不住打招呼“哎喲兒子!狗攆你呢?”
眾人齊刷刷地抬頭。
恰好看見謝茂跟著劉奕前後腳走了進來。
徐寶妍的目光落在九爺身上。九爺憋不住臉都青了,還能咋辦?這時候賠罪道歉都跟故意挑釁似的,隻能假裝自己剛才啥也沒說。
“小衣親自走一趟。”謝茂已經聽了容蘇蘇的“線報”,“路上說。”
宿貞入關時出了點岔子,事情鬨得挺不小。這裡人多口雜,謝茂掐住了劉奕未出口的話頭——情勢未明之前,不能在這兒說。
衣飛石與謝茂何等默契?一把拎起劉奕,三兩步出門。
事情發生得極其突然,劉奕剛來就被拎走,謝茂與衣飛石雙雙離去。餘下眾人皆滿頭霧水。
徐寶妍與殿前司修士隨之撤走。容舜即刻起身了解情況,花錦天則開始安撫眾人,童畫帶著小女兒去見徐以方,容禹帝還在嚷嚷“哎,飛哥怎麼走了?待會兒哥幾個還得喝幾杯!”
容堯帝實在忍無可忍,親自動手把這貨拖了出去“滾回家裡去!”
“你就仗著修為高欺負人,都是兄弟,憑什麼你在這兒我回去?對,你兒子在殿前司當侍長,好大的官威,那是你兒子又不是你,你得意個什麼勁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