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
許馥手指的觸感還停留在他耳畔,但聲音卻像從手機話筒裡傳出來似的,帶著些微的電流聲。
輕柔,悅耳,溫和。
喚醒他寂靜的世界。
陳聞也端正坐在座位上任她擺弄,想了想,道,“像在和你打電話。”
“好,”許馥親自當驗配師,她根據陳聞也在不同聲音頻率的下降程度,仔細詢問調整了會兒,又問,“現在呢,還有電流聲麼?”
“隻有一點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走近了,俯下身幫他調整,兩人離得極近,問,“聽我說話覺得吵麼?”
“不吵。”陳聞也頓了頓,目光落停在她臉上,才道,“很動聽。”
非常動聽。
是他想念了很久的聲音。
四目相接,許馥手上動作一頓,直起身來,歎道,“……真的不該給你配的。”
昨天話一出口她就開始後悔,要不是陳聞也眼神一下亮了起來,反應極其迅速,立刻著重向她強調“可不能反悔”之類的話,她可能真的當場就反悔了。
雖然痊愈的希望並不大,但嚴格來說,他現在還處於治療期,配助聽器實在有些太早了。
按照一般的實際情況,絕大多數患者並不願意就這麼佩戴助聽器。
一方麵,他們會擔心助聽器會造成聽力進一步下降,另一方麵,也會對“自己竟然需要使用助聽器”一事產生抵觸心理。
一般決定配助聽器,都是要在醫生確診無法治愈,或者患者不願意接受治療方案的情況下,才會不得已走到這一步。
當然,這個患者明顯是在她的威逼利誘下勉強接受了治療方案。
許馥心裡清楚,但凡換一個彆的醫生,怕是陳聞也早就要配上助聽器出院了,醫生的建議,助聽器的昂貴,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他太想要自由。
儘管陳聞也表現得很無所謂,但許馥還是照常安慰了一句。
“不要有壓力,”她柔聲道,“這就和近視需要佩戴眼鏡一樣的,沒有什麼區彆。”
陳聞也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驗配室裡有麵鏡子,相對陳聞也的身高而言,位置擺得低了些。
他手撐著那桌沿俯下身來,左右側了側頭打量自己,問,“像不像戴了個黑色的耳釘?”
他配的款式極其昂貴,小巧精致,質感很好,在光下反射出冷色調的光,不仔細看確實像兩枚純黑色的耳釘。
“很像,還挺好看的,很配你。”許馥被逗笑,“恭喜你,無痛打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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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麼?
陳聞也手指觸上那陌生的助聽器,也勾起了唇角。
許馥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項,“先從安靜的地方試戴起,慢慢再融入嘈雜環境。你佩戴的太早了,過程中一旦覺得聲音過大需要立馬進行調試,不然可能會損傷剩餘聽力。”
“調試到完全合適還需要一段時間,”她終於作了命令式的結尾,“這段時間就住我這裡。”
要不要讓他回自己家住,這個問題許馥已經思考過了一段時間。
於公,她答應過葉靈,卻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而且如今陳聞也本身聽力就不穩定,也在配助聽器的適應期,讓他獨自一人她並不放心;
於私,她認為,想要拒絕一個明顯對自己有意思的男人,最簡單的方法其實就是將他留在身邊。
許馥想,可能隻有狠狠打破那層想象的玻璃,他才能夠完全地、真正地明白——
他們並不合適。
……她沒有趕自己的意思。陳聞也鬆了口氣。
是不是說明他還有機會?
畢竟戴上了助聽器,好像和正常人差彆也不太大。
可能真的就像戴上眼鏡?
高懸的一顆心輕放下來,他立即積極答應,聲音都帶著雀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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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許馥挑了挑眉,多少帶點威脅之意,“有什麼不舒服都要第一時間和我說。這次如果再騙人,我真的不會再管你了。”
那意思就是……她現在正在管他是麼?
陳聞也壓下過快的心跳,鄭重點頭,“明白。”
“嗯,辦出院手續吧,我下班找你。”
下班後,許馥敲了病床門,陳聞也早就利落地收拾完畢,一路輕鬆地跟著她下了地庫。
他單手拎起行李塞進後備箱,道,“出院感覺跟出獄也差不多。”
“彆胡說八道。”許馥笑道,她手剛放到車把上,胳膊就被陳聞也輕輕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