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馥的注意力立即被拉了回來。
她手肘碰了碰陳聞也,揶揄他,“學生誇你厲害呢。聽到了麼?”
受過“中國賽車第一人”讚譽的陳聞也,此刻莫名被一個小屁孩誇得榮耀起來,他微微挺直了脊背,淡聲道,“這算什麼……畫個畫而已。”
但表情明顯地愉悅了幾分。
陶染很溫柔地問廖岩,“你很喜歡畫畫嗎?”
“對!”廖岩毫不猶豫地點頭,“最喜歡,第一,喜歡。”
陶染微微笑了下,“那很好。”
他思索了片刻,轉過頭來和許馥道,“雖然是語言康複學校,但職業教育也很有必要加強。”
“培養興趣愛好是挺快樂,”陶染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溫和,“但這快樂並不長久。如果不掌握一門技術,進入社會時就會有難度,工作謀生更是阻礙無數。”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許馥望向梁生的方向。
她聯想到梁嘉樹說到父親在工作時受欺負,跟著歎了口氣,“有道理……”
陳聞也卻突然開了口。
“畫畫也是一門技術。”他看向陶染,目光平靜,卻隱約有種交鋒的意味,“有了紮實的繪畫基本功,下一步就可以學習廣告、包裝、室內外設計、工業產品設計……這些都是未來的就業方向。”
許馥一怔,道,“也有道理……”
“嗯,想法倒是很好。”陶染頷首,淡淡地肯定,卻未向陳聞也的方向看去。
他當慣了教師,此刻循循善誘中也帶了些批評指正的意味,“但目前我國對殘疾人還是以中短期職業培訓為主的,哪怕是特教學校,也主要隻停留在義務教育的初中階段罷了。你說的這些就業方向,已經屬於高等職業教育了,難度是很大的。”
陶染說話時表情很認真,似乎真的在探討問題,而陳聞也語氣卻極為隨意,完全不當一回事,“這有什麼?我剛上了課,也沒覺得多難。”
許馥想到剛剛陳聞也抱著小女孩上課的模樣,笑道,“那還是小也老師招數多。”
陳聞也不知所以,但畢竟是來自許馥的誇獎,他下意識就抿唇笑了下。
陶染的唇角微不可見地抖動了一下,攥著筷子的手指有些發白。
他陰沉地瞥過去,恰好看到陳聞也那純黑色的助聽器,在耳上很是明顯。
助聽器泛著冷光,如冰水般澆熄了陶染的怒火。
他在心裡輕嗤一聲,麵色如常地開了口,“如今就業市場太緊縮了,就算他們通過這樣的職業培訓,這樣核心的崗位也很難給到他們……”
“‘他們’,”陳聞也咬著陶染這兩個字揣摩,眉頭微挑,“你想說因為‘他們’是殘疾人,所以不配擁有這樣的崗位麼?”
他唇角翹著,好整以暇地看向陶染,開玩笑的語氣,“不一定吧。會說話其實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有些人還不如啞巴討人喜歡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陶染眼神晦暗幽深,語氣也摻了冰碴一樣,“我隻是說,如今的市場下,很難找到合適的公司。”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是麼,”陳聞也頷首,漫不經心道,“我的公司版圖倒是一直在擴張,來我這裡就好了。”
“好啦,”許馥嗔怪似的望他一眼,“彆開玩笑。”
陳聞也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她,莫名摻了一絲委屈似的,低聲道,“我不愛開玩笑。”
許馥這才想起之前有人來病房探病,說陳聞也是他的老板來著。
“……真的假的啊?”許馥打量陳聞也,也有點認真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麼?”
這如果不是一句玩笑話,就是作為企業的掌權人,作出的承諾了。
“當然。我不會許下我做不到的承諾。”陳聞也很平靜,也很隨性果決,像是做慣了主的人,“遠也科技會和‘有聲’語言康複學校對接,為畢業生高等職業培訓和相應的崗位。”
他明明在說這麼大的事情,一句話不知道涉及到多少個家庭,語氣卻平淡地出奇,還沒有問許馥“中午吃什麼”的語調有起伏。
許馥“撲哧”一下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