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什麼時候這根刺就會茁壯成長,紮破了那所謂愛情的肥皂泡。
許馥很看不起愛情。
當然,愛情是美妙的,這點她相信。
新鮮感的刺激,多巴胺的分泌,會令人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沉浸在那些不切實際的幻夢之中。
儘情地享受就好了。
然後在發現幻夢即將碎裂之時要學會迅速抽身而出,不要讓彩虹般的肥皂泡碎落成塵泥。
什麼“愛能抵抗一切”“愛是靈藥”之類的論調,許馥從來是不相信的。
她親眼看著父母山盟海誓的愛情一點點蠶食消弭,自以為是的情比金堅,最終被那些不起眼的、曾經以為不是事情的事情,給予了重重一擊。
愛情會捂住人們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未來的路,也看不清腳下的荊棘,茫茫然的愉悅起舞,最後睜開眼睛看到一地鮮血時才會發覺痛。
許馥落了座,順便接上了剛剛的話題,“這麼說來,你也算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
“對。”梁寧坤道,心裡品味著許馥的“也”字。
這麼說來,她也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麼?
她的父親,黎阿姨的前夫,他也有所耳聞。
但覺得問出來好像是失禮的事情,於是便沒有開口,而是著重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我的爺爺奶奶都是比較開明的個性,從小到大也並沒有怎麼嚴厲地管教過我……我也算是野蠻生長的。”
“那主要就是言傳身教了,”許馥忍俊不禁,“在你身上用‘野蠻’這個詞也太彆扭了。”
明明就是個非常規矩嚴謹的人。
他能乾出什麼野蠻的、出格的事情麼?
許馥實在想象不到。
車身經過仔細的處理之後,斑駁光圈消失了,終於重新變回光鮮亮麗。
陳聞也站起身來,突然身子一晃,支了一下旁邊的牆壁。
隻戴了一個助聽器,聽力不平衡,會讓人也有眩暈的感覺。
他撐著牆壁環視了一圈店內。
哪裡還有許馥和梁寧坤的身影?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將左耳上的助聽器摘了下來。
世界從嘈雜恢複平靜,無數的聲音像潮水一般褪去,陳聞也的心裡也變得安靜。
一頓火鍋相談甚歡,聊到兩三點才結束,又正好路過了上次的慈善超市,許馥眼尖,注意到門口打了些挺顯眼的招牌,人潮也熙攘,不由得好奇起來。
“這超市是改頭換麵了麼?”一頓飯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許馥調侃地笑道,“梁局。”
梁寧坤其實不太喜歡在非工作場合被這樣稱呼,但許馥聲音本來就溫柔甜美,“梁局”兩個字更是帶著輕快,讓他的心也忍不住輕飄。
他微微勾起唇角,“想看看麼?”
“想。”
在超市逛了會兒,還又巧遇了鵬鵬爸爸,等梁寧坤把許馥送回洗車中心,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陳聞也不在店裡。
去哪兒了,也不和她說一下?
又跑了是吧?
許馥煩躁地鑽進車裡找到除味劑,對自己狂噴了一通。
噴著噴著,突然感覺車身好像哪兒有不一樣。
她定睛一看,驚訝地發現跟了她那麼久的光圈消失了,車漆好像新出廠一樣鮮亮。
梁生從旁邊小跑過來,許馥順手向他豎起大拇指,他卻猛地擺起手來,指了指那隔間。
許馥反應過來,是隔間裡的老板親自動的手。
她差勁的心情稍微好起來一些,朝梁生笑笑,邁步朝那隔間走去。
現在才可以真的下班了。
梁生鬆了一口氣。
另一隻助聽器孤零零地被捏在手心把玩,陳聞也懶散地窩在老板椅上,仰頭靠著望那天花板。
他覺得陶染好像說得對。
話糙理不糙。
他很平靜又理性地思考著,認為許馥確實是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