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出風口簌簌吹落細雪似的冷氣，宋清音鼻尖凝著櫻花汁液般的淡粉。她整個人籠在玻璃幕牆濾過的琥珀色光暈裡，睫毛被鍍成半透明的金羽，隨著她眨眼的動作微微震顫。
小姑娘看著不遠處的少年，水潤的眸子裡亮晶晶的。
順著她的視線，剛好可以看見程野的屏幕。遊戲裡爆破聲陡然炸響。程野的黑色機械鍵盤正發出暴雨般的敲擊聲，狙擊鏡寒光閃過瞬間，敵方三人應聲爆頭。
十七寸曲麵屏裡，持著ap的銀發角色甩出個漂亮的瞬狙。
宋清音不自覺地踮起腳尖，淺綠色裙擺掃過紀嶼白束腳褲上的金屬鏈，發出花莖折斷般的輕響。
“剛才那記甩狙簡直像開鏡瞬移！”她轉頭時眼眸亮得驚人，指尖無意識揪著衣角打轉，全然沒注意到紀嶼白突然繃緊的下頜線。
陽光透過玻璃幕牆照進屋內，映出她唇角未消的梨渦。
紀嶼白忽然向前半步，鞋子碾碎地磚上跳躍的光斑。他垂首時銀質十字架吊墜擦過宋清音發頂，雪鬆混著硝煙味的吐息拂過她翕動的鼻翼：“你很看好他？”
後槽牙研磨出的字句裹著砂紙般的啞，像狙擊槍管抵住滾燙的太陽穴。
宋清音被籠進他的陰影裡，頸後細軟絨毛被激得立起。她仰頭時撞進紀嶼白眼底翻湧的鉛雲，下意識抿住被空調吹得發乾的唇：“他是我看到過的，除了你以外技術最好的......”
尾音忽地放輕，如同遊戲裡飄落的彈殼輕輕磕碰地麵。
玻璃幕牆外行道樹的綠影在她鎖骨投下晃動的斑駁。
紀嶼白彎了下腰，將人完完全全罩在陰影下，“那”那他喉間滾出低笑，拇指虛虛擦過她袖口露出的瑩白腕骨，“我跟他誰更厲害呢？”
少女慌亂後退半步，發梢掃過他繃緊的小臂，像子彈擦過燃燒瓶迸濺的星火。
椅子旋轉的嗡鳴傳來，宋清音條件反射地望去，就看見了遊戲的結算頁麵。
電腦屏幕的光芒映在程野臉上，他摘下耳機丟在桌上，金屬碰撞聲清脆地砸進寂靜的空氣裡。
仰頭活動了下僵硬的脖頸，骨節發出輕微的哢響，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不遠處——正對上宋清音那雙清淩淩的眼睛。
她像是終於找到借口似的，立刻繞過紀嶼白朝他走去，腳步輕快得像是逃離某種令人心跳加速的磁場。
她的指尖揪了揪衣角，悄悄吐出一口氣，仿佛剛才站在紀嶼白身邊時，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紀嶼白這人魅力太大，她還真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就撲上去了。
程野見到她，眼底倏地亮了起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帶著整個人都柔和了幾分，和剛才遊戲裡那個冷厲狙擊手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站起身，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欣喜：“好巧。”
“不巧，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宋清音在他麵前站定，然後扭頭，見紀嶼白站在原地沒動，又小跑了兩步回來，拉著他的手腕將人帶到程野麵前。
還不等程野理解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就看見身前多了個人。
“紀……紀神？”
“嗯。”他漫不經心應聲，指尖在宋清音鬆開手的瞬間蜷了蜷，殘留的溫度讓他故意將目光黏在她身上。
他頓了頓，轉頭下巴對著他身後的屏幕揚了揚，朝程野道，“來一局？”
程野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
紀嶼白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打開遊戲，看著登錄地那一欄，頓了頓，然後側頭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兒。
“阿音，用一下你的賬號。”
“好。”宋清音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但對於他用自己的賬號一點兒也不介意。
兩句話的互動，程野全部看在眼裡，嘴角不由揚起一抹苦澀。
當遊戲載入界麵上熟悉的id跳出來時，他終於明白紀嶼白為何要借號——滿屏的擊殺記錄都是他們雙排的證明。
男人最了解男人，見紀嶼白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他眼底的情意，心裡不可抑製的就帶了幾分抵觸。
哪怕，他一直將這個人是自己的偶像。
餘光瞧見程野眼底的黯然，紀嶼白唇角上揚了一瞬，隨後繼續將注意力放在女孩兒身上。
程野看著被他置頂在好友列表的賬號亮起，身邊小姑娘無意識展露的親昵讓他舌根發苦。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才將注意力放到了麵前的屏幕上。
宋清音撐著腦袋，看著紀嶼白操作著她的角色，快速收割著一個個人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兩個人的打法今天都格外的凶，像是在在較勁一般，擊殺數量咬的很緊。
明明兩人是在雙人四排，卻像是個人soo一樣，每次被彆人滿編隊伍打的殘血，都看得她心驚肉跳。
紀嶼白的指尖在機械鍵盤上刮出驟雨般的聲響，屏幕裡的身影突然從掩體後騰空躍起。
他操縱的角色在空中甩出燃燒瓶，火牆燎過程野狙擊槍口的瞬間，爆破彈已穿透三層混凝土牆——程野剛拿下的三個人頭頃刻化作紀嶼白的擊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