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紀嶼白重複了一遍這個冰冷的字眼,薄唇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
他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但這個默認的姿態,已經足夠淩父領會。
幼年時那點模糊的救命恩情,如同沉入深淵的一粒微光,在此刻發揮了它最後、也是唯一的作用——保住了淩薇一條命,也給了淩父一個體麵,或者說更殘酷的處理方式:徹底的放逐與拋棄。
“很好。”
紀嶼白終於吝嗇地吐出了兩個字。
他最後瞥了一眼被保鏢死死按住、仍在瘋狂咒罵掙紮、卻如同困獸般徒勞的淩薇。
她的咒罵聲尖利刺耳,充滿了惡毒的詛咒和對宋清音的詆毀,但紀嶼白置若罔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徹底失去價值的、即將被清理掉的垃圾,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他不再停留,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對空氣的汙染。
頎長挺拔的身影利落地轉身,沒有半分留戀,那身裁剪完美的風衣衣擺在慘白的燈光下劃過一道冷硬的弧線。
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時已悄然收起,仿佛從未出現過,隻留下一室令人窒息的寒意和淩薇絕望的哭嚎。
保鏢緊隨其後,如同無聲的潮水般迅速退去,鬆開了對淩父的鉗製。
沉重的實木大門被無聲地拉開,又在他身後沉重地合攏,隔絕了門內地獄般的景象,也隔絕了淩薇那撕心裂肺、最終化為空洞嗚咽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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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夜色濃稠如墨。
紀嶼白的身影融入黑暗,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隻留下引擎低沉的轟鳴在寂靜的庭院裡響起,隨即迅速遠去,如同碾碎一切阻礙的巨獸,消失在京市冰冷繁華的夜色深處。
門內,淩父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他渾身發軟。
他不敢去看旁邊已經癱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靈魂的女兒。
他隻是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和灰塵,對著空曠冰冷、一片狼藉的客廳,對著空氣,也對著那個已經離開的、掌控著他生死的惡魔,喃喃地、神經質地重複著:
“送走……馬上送走……處理掉她……處理掉……”
聲音裡隻剩下自私的慶幸和對即將徹底拋棄骨肉的麻木不仁。
淩薇癱在冰冷的地板上,散落的罪證紙張如同諷刺的祭品圍繞著她。
她空洞的眼睛望著天花板那盞刺眼的水晶燈,燈光在她失焦的瞳孔裡碎裂成無數冰冷的光斑。
歇斯底裡的咒罵已經耗儘了她最後的氣力,隻剩下破碎的嗚咽和身體無意識的、微弱的抽搐。
她知道,她完了。
被紀嶼白徹底厭棄,被家族徹底拋棄,她精心構築的、依附於紀嶼白光環之上的虛榮世界,連同她扭曲的“愛”,在這一夜,徹底崩塌,化為冰冷的廢墟。
等待她的,將是無邊無際的放逐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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