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素頭也未抬,聲音蒼老而冷淡:“老夫有三不救:將死之人不救,無藥可救之人不救,看不順眼之人不救。你夫人,占了前兩條。”
他修剪花枝的動作依舊從容。
陸宸遠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
但隨即,他深吸一口氣,雙膝一彎——
“砰!”
一聲悶響,堅硬的山石地麵仿佛都震動了一下。
轉換了視角的宋清音,在係統空間裡看著這一幕,隻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像是被錘了一下一樣。
她從陸宸遠在藥王穀外闖關時,便看著了。
眾始他風塵仆仆,受傷闖關她雖說感動,也隻是覺得自己的攻略還算成功。
可是,直到陸宸遠這一跪……
宋清音垂下眼瞼,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胸口。
那裡酸酸的,澀澀的,還有一股名為心疼地情緒開始蔓延。
“宿主,你怎麼了?”
感受到宋清音不平靜的心緒,青玉仰著小腦袋,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
宋清音給它順毛的手一頓,又繼續手上的動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隻是再次抬眼時,她的眼神有些空,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
演戲演久了,還真把自己當成了戲中人了嗎?
宋清音,你是要死的人,有些東西於你是奢望,也是累贅。
何必再多一份情債呢?
眨了眨眼,斂去了所有的情緒,她繼續看著屏幕。
“求神醫!無論何種代價,晚輩一力承擔!隻求神醫救我夫人!”
他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再抬起時,額角已是一片青紫淤血。
呂素修剪花枝的手,終於頓住了。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看透世情、淡漠如古井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入了陸宸遠的身影。
他看到了對方眼底那不顧一切的瘋狂、深入骨髓的絕望,以及……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早在陸宸遠入穀時,他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他雖在穀中,外麵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二。
尤其是這位帝師,哦,現在是鎮遠侯的人,最近可是熱鬨的很。
他本以為他會是個手段淩厲,心思深沉的人,當然,見到他本人之後,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隻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還是個癡情種子,怎麼說呢?有點割裂。
呂素還未說話,天際傳來一聲尖銳的鷹唳!
影一放出的迅鷹,如同黑色的流星,俯衝而下,精準地落在陸宸遠肩頭。
陸宸遠一眼便認出了鷹爪上那枚染血的暖玉碎片——那是他親手為宋清音簪上的!還有那張素箋……
“夫人垂危,速歸!”
六個字,如同六把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陸宸遠的眼裡、心裡。
他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猛地攥緊那枚碎片,尖銳的棱角刺破掌心,鮮血順著指縫蜿蜒流下,滴落在青石上,暈開刺目的紅。
“相思燼幾乎無解,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救呢?”
呂素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微微挑眉。
“因為您是呂素。”陸宸遠聲音沙啞,“若您都救不了,這世上無人能救。”
呂素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你倒是會說話。”
但隨即,他麵色驟冷,“若我偏不救呢?”
“她若死……”陸宸遠緩緩抬起頭,直視著呂素,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蘊含著毀天滅地的瘋狂,“我必血洗藥王穀,焚儘百草,讓此地寸草不生,雞犬不留。”
他眼中沒有半分虛張聲勢,隻有一片死寂的瘋狂和說到做到的決然。
這一刻,呂素相信,他定然會說到做到。
這個男人,骨子裡是瘋狂的,他不在意自己手染鮮血,也不在意在他人眼中是好是壞。世俗殺不了他,天道壓不垮他,隻要是他要做的事,不擇手段也會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