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慕辭的話音剛落,大廳的地板忽然開始震動。
不是輕微的搖晃,而是劇烈的、從地心深處傳來的咆哮。石製地磚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道裂縫如黑色的閃電般蔓延開來,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黝黑空洞。
“啊——!”白晴尖叫著躲進齊修遠懷裡。
伴隨著沉悶的石塊摩擦聲,一座古樸的石質祭壇,緩緩從裂開的地板中央升起。
那祭壇帶著剛從地底翻出的潮濕泥土氣,還混雜著一股鐵鏽般的腥味,濃鬱得令人作嘔。
祭壇頂端,擺著一隻青銅鼎。
鼎的造型很怪,三足兩耳,鼎身卻不是雕龍畫鳳,而是密密麻麻的浮雕,細看之下,竟是一張張扭曲痛苦的人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那些人臉仿佛還活著,無聲地哀嚎。
幾張破爛的黃紙片,就散落在青銅鼎的四周,邊緣焦黑,字跡也模糊不清。
“婚書殘頁。”
時慕辭的聲音很淡,沒什麼起伏,就像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這四個字,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眾人心上。
“又是婚書?”齊修遠的聲音發緊,他死死護著白晴,警惕地盯著那座不祥的祭壇,“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人回答他。
吳宇已經嚇得縮到了牆角,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求哪路神仙。
宋清音沒理會身後的騷動。
她眯了眯眼,目光從那幾張殘頁上掃過。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紙片上散發出來,不再是之前那種若有若無的試探,而是化作了實質的寒意,順著腳踝向上攀爬,鑽進骨縫裡,凍得人血液都快要凝固。
更讓她心頭一沉的是,她發現時慕辭根本沒看那座詭異的祭壇。
那人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興味,仿佛眼前這足以讓普通人精神崩潰的場麵,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為他上演的、還算有趣的戲劇。
沈寂和顧笙靠得更近了些,前者微微側耳,像是在傾聽地底深處的聲音,後者則在他掌心飛快寫著什麼。
吳宇徹底放棄了思考,縮在最遠的牆角,雙手抱頭,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道是在背哪路神仙的護身咒。
齊修遠和白晴則站得遠遠的,兩人臉色慘白,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這他媽的又是什麼鬼東西?!”齊修一腳踹在旁邊的柱子上,壓抑的怒吼裡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他死死瞪著那個閒庭信步走向祭壇的男人。
“時慕辭!你肯定知道什麼,說!”
時慕辭像是沒聽見他的話,連一個眼角餘光都懶得施舍。
他慢步走到祭壇邊,伸出手指,慢條斯理地拂過青銅鼎邊緣,動作輕柔得像在擦拭一件心愛的藏品。他的指尖最終停在一張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人臉上,甚至還點了點那張無聲哀嚎的嘴。
“吵。”
他輕聲吐出一個字,也不知道是在說身後的齊修遠,還是在說這滿鼎的亡魂。
整個大廳的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時慕辭這才懶洋洋地轉過身,視線在眾人驚恐的臉上掃過,像是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審視。
“鏡靈是散了,但養著它的怨氣還在。”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不緊不慢,“這宅子裡的老東西,餓了上百年,脾氣可不太好。”
“你……你什麼意思?”白晴的聲音尖銳,幾乎要破音。
“意思就是,得喂飽它。”時慕辭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邪氣,“不然,我們就都得成它的點心。”
他很滿意地看著眾人臉上血色褪儘的模樣,頓了頓,才慢悠悠地接上。
“用血。”
“血?”白晴的聲音拔高,透著絕望,“誰的血?”
時慕辭轉過身,目光越過瑟瑟發抖的白晴,越過色厲內荏的齊修遠,最終,準確無誤地停在了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的宋清音臉上。
他的嘴角翹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帶著某種殘忍又玩味的興致。
“當然是活人的血。”
“越新鮮,越乾淨的血,它越喜歡。”
他笑了笑,那笑容帶著某種殘忍的美感,“不多,一滴就夠。”
話音剛落,白晴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她正捂著手腕,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滲出。
“怎麼回事?”齊修遠連忙上前查看。
“我不知道……”白晴眼中含淚,看起來楚楚可憐,“剛才鏡子炸裂的時候,好像有碎片割到了我……”
她說著,小心翼翼地移開手掌。手腕上一道細長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看起來確實像是被鋒利的碎片劃傷的。
“清音,你看你做的好事!”齊修遠怒視宋清音,“要不是你砸鏡子,晴晴怎麼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