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慕辭像是沒聽見周圍的鬼哭狼嚎,甚至懶得看那場惡鬥一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清音身上,聞言,眼底的興味更濃,唇角彎出一個玩味的弧度。
“你在求我?”他湊近了些,溫熱的呼吸幾乎拂過宋清音的耳廓,聲音低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這可不像你。”
宋清音沒有後退,平靜地迎上他的視線:“這是交易。解決他們,我們才能出去。”
她刻意強調“我們”兩個字。
時慕辭低笑出聲,那笑聲在陰森的書房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像是終於被說動了,懶洋洋地開口:“可以是可以。不過……”
他頓了頓,拖長的尾音帶著鉤子,“我從不做虧本買賣。”
“什麼代價?”宋清音問得直接。
“這個嘛……”時慕辭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宋清音的手腕,正是之前紅線殘影停留的地方,那動作輕佻又曖昧,“先欠著。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不等宋清音回答,他目光終於轉向中央。
“太吵了。”
隻聽他輕描淡寫地吐出三個字。
那一聲“太吵了”輕飄飄的,卻像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扼住了整個空間的咽喉。
所有聲音都被攔腰斬斷。
蘇婉怨毒的尖嘯,嵇硯虛弱的低吼,書架的吱呀作響……一切都戛然而止。
時間與空間仿佛被凝成了一塊琥珀。
那團翻滾咆哮的黑霧,連同裡麵蘇婉猙獰的麵容,就那麼僵在半空,連每一縷怨氣的扭曲都清晰可見。嵇硯維持著前撲的姿勢,淡金色的光芒也停滯不動。
吳宇正要抱頭鼠竄,整個人就定在了原地,連眼珠子都動彈不得。他感覺自己像個被釘在牆上的標本,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見鬼了,這次是真見鬼了。
齊修遠和白晴臉上的驚駭凝固成了一副可笑的麵具。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錯得有多離譜。時慕辭,根本就是個無法理解的怪物!
在這片死寂的畫卷中,時慕辭是唯一能動的色彩。
他邁開長腿,閒庭信步般走到那團黑霧前,甚至連手都懶得抬。
他隻是微微抬眼,那眼神裡沒有殺氣,沒有威壓,隻有一種純粹的、高高在上的……厭煩。
“鬨夠了,”他語氣平淡,像在對一個哭鬨不休的孩子失去最後的耐心,“就該散了。”
話音落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光芒四射的對決。
那團凝聚了幾十年怨念,連嵇硯這等強者都束手無策的黑霧,就那麼……無聲無息地開始分解。
它不是被擊潰,而是被抹除。像墨跡滴入清水,從邊緣開始變淡、消弭,最後化作虛無。蘇婉那張怨毒扭曲的臉,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隨著黑霧一同灰飛煙滅,仿佛她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當最後一縷黑煙散儘,死寂的禁錮驟然解除。
“噗通。”
吳宇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向時慕辭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神明……不,是比神明更可怕的存在。
書房裡壓抑的陰冷氣息一掃而空。
嵇硯的身影穩固了些許,他看著時慕辭,眼神裡是深深的震撼與忌憚。
時慕辭卻看都未看他一眼,徑直走回宋清音身邊,重新恢複了那副慵懶的樣子,仿佛剛才那個言出法隨、主宰一切的人不是他。
他低頭看著宋清音,笑意又深了幾分。
“好了,麻煩解決了。”
他湊到宋清音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
“現在,該想想怎麼收我的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