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古堡內所有的仆從,無論是在灑掃的,還是在廚房準備血食的,都被召集到了大廳。
三十多人烏壓壓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死寂的大廳裡,隻能聽見幾聲壓抑不住的、牙齒打顫的輕響。
宋清音站在高處的台階上,赤著雙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她的目光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刀,不急不緩地從每一張臉上刮過。
大部分人都恐懼地垂著頭,身體篩糠似的抖著,那是低等血族麵對始祖時,源自血脈深處的本能戰栗。
但有那麼幾個人,跪得筆直,頭也垂得極低,呼吸卻太過平穩,像是在極力扮演著畏懼。
演得不錯,可惜,越是克製,就越是顯眼。
“我沉睡千年,有勞各位了。”
她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溫和得像情人間的低語。
可這話,比寒冬的冷風還要刺骨。
那股源自血脈源頭的威壓,讓幾個上了年紀的血仆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不過……”
宋清音話鋒一轉,語調依然輕柔。
“我聽說,我不在的這些年,有些朋友,對我睡覺的地方……很感興趣?”
話音剛落,大廳裡的溫度仿佛驟降冰點。
跪在前排的那幾個“鎮定”的仆人,臉色瞬間血色儘失。
突然!
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年輕女人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一切地朝著大門的方向衝去!
想跑?
宋清音甚至沒有抬手,隻是眼眸輕輕一動。
那女仆剛衝出兩步,腳下的陰影忽然像活物一般扭曲著攀上了她的雙腿,將她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這麼急著走做什麼?”
宋清音緩步走下台階,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的“嗒嗒”聲,成了這死寂空間裡唯一的聲響。
她來到動彈不得的女仆麵前,伸出蒼白的手指,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般,輕輕劃過女仆因恐懼而扭曲的臉頰。
“不如,讓我猜猜你是誰的人?”
她的指尖順著女仆的下頜線,一路滑到了纖細的脖頸上。
“是外麵那隻不懂規矩的野狼?還是說……”宋清音頓了頓,湊到她耳邊,聲音輕得隻有兩人能聽見,“是哪位健忘的公爵大人,忘了這片土地的主人究竟是誰?”
女仆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宋清音笑了,血色的眸子裡漾開一絲妖冶的波瀾。
“看來,我猜對了。”
她指尖輕輕用力。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在死寂的大廳裡顯得格外刺耳。
女仆的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下去,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緊接著,一簇黑色的火焰從她身上騰起,眨眼間,便將她燒成了飛灰。
宋清音收回手,甚至還嫌惡地甩了甩,仿佛沾上了什麼臟東西。
她轉過身,目光掃過剩下的那些人。
“還有誰想走嗎?”
她的聲音依舊輕柔,卻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古堡那扇沉重的大門“轟”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一個身材高大、金發耀眼的男人疾步走了進來。
他身著華貴的深藍色長袍,胸前佩戴著象征著公爵身份的家族徽章,氣勢逼人。
可當他看清大廳內的景象,尤其是宋清音腳邊那攤還未完全散儘的灰燼時,臉上所有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殿下!”
男人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台階前,沒有絲毫猶豫,“噗通”一聲單膝跪地,高貴的頭顱深深垂下。
隻一眼,他就認出了眼前人的身份。銀發紅眸。除了千年前的莉莉絲親王殿下,彆無他人。
太好了,他們的王,終於回來了。
“阿爾德裡克……請您恕罪!”
宋清音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恕罪?”
“你倒是說說,你何罪之有?”
阿爾德裡克依然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態,高貴的頭顱垂得更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裡透著疲憊和無奈。
“殿下,我有失察之罪。”
“三個月前,卡西爾向我彙報古堡內出現可疑人員,我立即著手調查。可是……”
阿爾德裡克的拳頭緊握,青筋暴起。
“每當我接近真相時,總有人從中阻撓。甚至有人明目張膽地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
宋清音靜靜地聽著,血色的瞳孔裡沒有任何波瀾。
她緩步走下台階,踏過那攤灰燼,來到阿爾德裡克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