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一片嘈雜聲中胤禛閉上了眼。
他早給產婆下了去母留子的命令,他能接受他的血脈,卻無法接受自己曾經愛過這樣卑劣不堪的女人,所以他說服了自己,生產本就是過鬼門關,柔則過不去也是正常的。
這個汙點還是徹底消失的好,他也好能在未來偶爾緬懷一下記憶裡純潔無瑕的菀菀,而不是現在這個在產房裡掙紮的困獸。
可顯然他是要失望了,這個曾經的枕邊人會有多心狠柔則一清二楚,所以她哪怕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掙脫死亡的枷鎖,在雨水最厚重的夜晚,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時辰,她選擇了爬上半破敗的院牆,然後躍下,任由下體的鮮血不斷流出,去賭一個活命的可能。
淚水混著雨水一起落下,混在一地血汙裡,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呀,柔則苦笑著,背脊因為疼痛蜷縮著,蜿蜒著,還沒被徹底擊碎。
原本準備的四個產婆隻來了一個,還因為聽聞她突然早產的消息正戰戰兢兢著,這都是這些日子柔則最後的掙紮。
緊緊握住產婆想要動手腳的手,柔則仰頭發出最後一聲慘叫,混合著雷霆很是陰森可怖。
孩子出生了,卻沒聽見半點哭聲,還沒有小貓一般大的孩子眼睛緊緊閉著,她顫抖著伸出手,還沒感受到孩子微弱的呼吸,孩子就在柔則心碎到至極的注視中,徹底失去了呼吸。
柔則的手無力的垂落,隻差一點點她就能感受她的孩子,隻差一點點。
明明她距離幸福隻差一點點。
卻失之千裡。
心仿佛被荊棘纏繞,疼痛卻清醒,是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是她為了活下去,選擇犧牲了她最期盼的孩子,承載著她所有希望的孩子。
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一陣風襲來,是蘇培盛。
見產房裡沒了動靜,蘇培盛奉命進來查看,就看見了被打的頭破血流的產婆,狀似回光返照的柔則,和顯然已經沒了呼吸的孩子。
他瞳孔一縮,呼吸都紊亂了一刻,匆忙拿起一旁備好的繈褓將還有些溫熱的孩子裹起,朝著外頭走去。
“王爺。”
蘇培盛眼中還有些未褪去的驚恐。
“蘇培盛?”
胤禛投去視線,蘇培盛掀開繈褓一角,“王爺,是個死胎。”
看著鼻子眼睛都長全了,可惜沒福氣。
直麵孩子夭折的衝擊還是讓胤禛閉上了眼,“二阿哥出生即殤,找個風水寶地埋了吧。”
“是,王爺。”
胤禛其實並不意外,知曉柔則服用過息肌丸那一刻起,胤禛就知曉柔則不會生下健康的孩子,她自己做的孽還是應到了孩子身上,隻可惜,他又沒了一個孩子。
“烏拉那拉氏呢?”
胤禛像是才想起問柔則的情況。
“王爺,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