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十柱國”，乃是北方大陸最為頂尖的十個超級勢力，每一個都底蘊深厚，強者如雲，遠非南天大陸這些宗門可比。
樊秋萍鳳眸微垂，冷冷地掃過裘家四兄弟狼狽不堪的模樣，語氣淡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不論我是哪一家，都有讓你們永遠留在朔風城的實力。想走也不是不行，但你們必須告訴我，為什麼要找陸覺？”
裘通聞言，臉色霎時變得陰晴不定，眼中閃過驚懼、猶豫、掙紮等複雜情緒。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麵無人色的三個弟弟，又看了一眼對麵那煞神般的女子，沉默了良久，最終，所有情緒都化作了一聲包含著無儘苦澀與頹敗的長歎。
那一聲長歎，仿佛抽乾了裘通最後的氣力，他本就蒼白的麵龐更添幾分死灰。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直視著樊秋萍，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決絕：“罷了！今日之事，是我們兄弟栽了，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任你處置！但要我們出賣委托之人，休想！我們幾兄弟，寧死也不會透露一個字！”
他身後的裘行、裘無、裘忌三兄弟雖是重傷在身，聞言亦是挺直了些許腰杆，臉上俱是悍不畏死之色。商山四老，也被人稱作商山四凶，在南天大陸橫行多年，自有其賴以生存的凶悍與骨氣。
樊秋萍鳳眸微眯，寒光一閃而逝。對於這種硬骨頭，她向來不介意用更酷烈的手段讓他們開口。空氣仿佛凝固，一股無形的殺氣自她身上彌漫開來，壓得裘家兄弟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她玉指微動，似要痛下殺手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駱老悄無聲息地移到她身側，壓低了聲音，以僅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急速耳語道：“小姐，殺他們不難，一了百了。但主人以後還要常年在南天大陸上行商，少不了和這邊的商國打交道。皓山的這四個老家夥，在商國修行界也算有些名頭，若儘數折損於此，恐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對主人大計不利，您看——”
樊秋萍眼中的殺意緩緩收斂，她何嘗不明白駱老的意思。江湖仇殺是一回事，牽扯到家族長遠的布局又是另一回事。她沉默了半晌，那雙銳利的眸子在裘通身上來回掃視，似乎在衡量著什麼。
最終，她冷哼一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既然你們不肯說，我也不屑用那些下作手段逼問。但你們給我記清楚了，與陸覺為敵，便是與我樊家為敵！他若是在南天大陸出了任何意外，不論是不是你們乾的，我必親上皓山，將你們所謂的基業夷為平地！”
“樊家”二字出口，裘通瞳孔驟然一縮，臉上閃過一抹深深的忌憚，顯然這兩個字的分量遠超他的想象。
“多謝樊小姐高抬貴手，不殺之恩，此情此恩，我商山四老來日必報！”裘通掙紮著抱拳，語氣複雜，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被人拿捏的屈辱。他知道，這梁子算是結下了，但眼下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
說罷，他不再多言，在三個弟弟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卻又帶著幾分決然地轉身，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這片差點成了廢墟的錢宅前院。
望著商山四老狼狽遠去的背影，一直躲在角落裡大氣不敢喘的孫小虎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額頭上滲滿了冷汗。他快步走到樊秋萍麵前，深深一揖：“樊姐姐，多謝你出手相救！若不是你，我今天……”
“小虎你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樊秋萍側身避過他的大禮，聲音恢複了幾分平日的清冷，但看向孫小虎時，眼神卻柔和了些許，“你是小陸的朋友，他既托我照看錢宅，自然也包括你，我見到此事，一定會管。”
孫小虎撓了撓頭，臉上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崇拜與好奇：“樊姐姐，真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那個帶頭的老頭厲害得很，也不知道是哪裡的高手，就這麼被你打趴下了！你跟陸兄……嗯，般配得很！對了，樊姐姐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武堂揚名立萬啊？”
他左一句“樊姐姐”，右一句“樊姐姐”，語氣真誠熱絡，說得樊秋萍那張冷豔的俏臉，竟也忍不住飛上了一抹極淡的紅暈，隻是在烈日與墨色真氣餘韻的映襯下，並不明顯。
聽到孫小虎直白地提起陸覺，還說什麼“般配”，樊秋萍心中微微一蕩，臉上那抹紅暈似乎更深了些許。她淡淡一笑，聲音也輕柔了幾分：“女孩子家，整天舞刀弄槍的總歸不太好。我這點微末道行，也隻是父親怕我在外吃虧，強逼著教了幾手防身的粗淺功夫罷了，哪裡談得上厲害。”她頓了頓，目光不自覺地望向遠方，夜空深邃，仿佛能穿透空間，看到那道自幼便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小陸現在……到了戎國哪裡了……”
說到最後一句，她清冷的聲線中，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牽掛與擔憂。那雙曾令裘通膽寒的鳳眸，此刻卻盈滿了淡淡的柔情與思念。
駱清蒙適時地上前一步，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量安慰道：“小姐放心，陸公子聰慧過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駱老話音剛落，一旁同樣護衛著樊秋萍的楚河天，突然雙目泛紅，聲音帶著幾分激動和沙啞：
“大小姐，陸公子當真是您的福星啊！想當初您因為主人不便，無奈安置在這朔風城，功法一直卡在半步圓滿，停滯不前，主人為此苦惱不已。誰曾想，與陸公子相認之後，您僅僅閉關數日，便一舉衝破瓶頸，臻至大圓滿之境！這也不枉我們幾個老東西，拋家舍業，追隨主人遠渡南天這麼多年——”
說著說著，楚河天這位七尺昂藏的漢子，眼中竟閃爍起點點淚光，聲音也帶上了明顯的哽咽。想當年，他們這些樊家家臣，拋卻北域故國的基業，追隨家主樊天行遠渡重洋，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南天大陸，為的就是樊家的一線生機和未來的希望。今日，總算是看到了一絲曙光，開花結果的希望就在眼前。
眼前這位年僅十幾歲的大小姐，實力已然壓製南天聖境強者，這等天資，放眼整個大陸也是鳳毛麟角。假以時日，定能光耀門楣，帶領他們這些漂泊異鄉的族人，堂堂正正地威震北域，甚至重返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