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無數念頭在秦風腦海中翻騰。周正為何說這是自己的“機緣”？
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秦風小心翼翼地將那紙張貼身收入懷中，感受著它冰涼的觸感，仿佛握著一塊烙鐵。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正，聲音因竭力克製而顯得有些沙啞：“多謝國師大人指點。不知……大祭司可曾查明，張起他們究竟是如何遇害的？還有，那狠下殺手的凶徒，又是何人？”
“唉……”周正聞言，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那歎息聲在空曠幽深的大殿中回蕩，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無奈。“據大祭司在耗儘心力、陷入昏迷前所留片語……張起等人，並非死於凡俗武功或毒藥，而是被某種……某種鐫刻於天外隕石之上的古老詛咒所傷。”他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此等禁忌之力，非人力所能抗衡，更非人力所能挽救。”
“天石詛咒？”秦風心中劇震，這個說法聞所未聞，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邪異氣息。
周正微微頷首，麵色凝重地繼續道：“而且，從他們屍身上殘留的氣息與傷勢判斷，當時在場的，除了張起大人他們，應該……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秦風心中猛地一動，腦海中瞬間閃過在朔風城中，那兩個與自己和錢師兄短暫交手，身法詭異的戎國人的身影！難道是他們？還是說，這潭水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竟有其他未知的勢力也牽扯其中？
“不錯。”周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內的重重暗影，望向了遙遠的未知之處，“大祭司窺得的天機顯示，當時對張起大人他們出手之人，至少有兩個，除此以外，還有一人氣息，隻是不知道是否出手。這三人其中一人，其氣息指向……西方之地。”
“西方？”秦風眉頭緊鎖，戎國正位於周國西方，果然應驗。
“而另一人……”周正說到此處，語氣變得愈發艱澀與困惑，“另一人，不知用了何等詭秘莫測的手段，其蹤跡竟是縹緲無定，仿佛被一層濃霧籠罩，難以窺探。大祭司耗儘心神也隻能勉強感知到，此人……至少，恐怕不在我們南天大陸的界域之內了。”
“不在南天大陸？！”秦風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消息猶如一道驚雷在他耳邊炸響，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周正的視線重新落回秦風身上，帶著一絲探究：“最後一人，恐怕已經墮入幽冥，沒有了生機。方才我交給你的那張紙條，上麵的內容，不知秦大人可曾看過？”
秦風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乾澀：“當時情況緊急，卑職與錢師兄確實打開看過，卻發現上麵空無一字。為恐打草驚蛇，未曾公之於眾。”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師兄隻是讓我將屍體和物證，一並送來巫神庭，他說大祭司一定會幫這個忙。”
提及錢大謙，秦風那雙素來銳利的眸子瞬間泛起了一層水光，雙眼微紅，強自忍耐著胸臆間的悲痛。
周正看著他這副模樣，又是一聲長歎，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與凝重：“唉，錢大謙那樣對周國忠心耿耿之人，竟然也慘遭橫禍，秦老弟節哀。本來大祭司不想管這事，但錢大謙當年曾經替巫神庭解過圍，才破了例。此事事關重大，或許關係本國國運，本座也不便多言，你還是儘快將結果告知王上，尤其是這張紙上的內容，我等隻能建言，而決斷還是要由王上來定。”他微微抬手，指向殿門方向，繼續道：“大祭司方才本想占卜勘透那天石所在，不知道為何被反噬，重傷不起，所以現在不方便見你。”
這已是明明白白的送客之意。
秦風心中縱有千般疑問，譬如術聖初境的大祭司為何會被反噬，但他深知巫神庭規矩森嚴，自己一介凡夫俗子，在此清淨之地已叨擾過久，若是再多做糾纏，便是對神庭的不敬，更可能影響庭內祭司們的修行與占卜。
該拿的結果，他已經拿到了——至少，是目前能拿到的。
眼下並非追根究底之時，若真有其他隱秘細節，也隻能待大祭司仙體康複，再來設法討教。
思及此，秦風壓下翻湧的心緒，再次深深一揖：“多謝國師大人指點迷津，卑職告退。”
說罷，他不再遲疑，轉身邁開沉穩的步伐，離開了這座籠罩在神秘與威嚴之中的巫神庭聖所。
夜色愈發深沉，寒風呼嘯，吹得秦風的衣袍獵獵作響。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遠處王城中的周國王宮卻依舊燈火通明，宛如黑夜中的一顆不眠星辰。
半個時辰之後，秦風在一名內侍太監的低聲引路下，穿過一道道戒備森嚴的宮門，走過寂靜悠長的宮道，終於來到了一座燈火輝煌的寢宮之外。太監通傳之後，他被引入殿內。
寢宮之內，香爐中青煙嫋嫋，周王一身明黃常服，正端坐於禦案之後，神色帶著幾分疲憊，卻依舊目光炯炯。
“微臣刑部監察正使秦風，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秦風疾步上前，撩袍跪倒在地，雙手高高舉起，將那張從周正國師手中接過、又曾在他懷中烙印般存在的紙條呈了上去。
周王目光微凝，示意近侍接過紙條，再轉呈到自己手中。他展開那薄薄的紙張，借著案上燭台明亮的燭光，逐字逐句地仔細閱讀起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寢宮內落針可聞，隻有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輕響。
秦風低頭跪伏，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周王的氣息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初時是審視，繼而是困惑，隨即便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愕，到最後，那股氣息竟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震怒與駭然！
“啪！”一聲輕響，周王竟是失手將那紙張拍在了禦案之上，他猛地抬起頭，雙目圓睜，死死盯住秦風，語氣中充滿了驚疑與不敢置信：“愛卿，這張紙……這張紙從何而來？！上麵所言……不會是，不會是有人惡意偽造，意圖禍亂朝綱吧？！”
周王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微微有些變調，顯示出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秦風聞言，心中一凜，他能感受到周王語氣中的驚濤駭浪，但麵上依舊保持著鎮定，沉聲回稟：“啟稟陛下！這張紙，乃是卑職與朔風城仵作錢大謙，一同從……從涼州知府張起張大人的隨從屍身上發現的。”他微微一頓，補充道：“卑職當時察看，紙上空無一字，後遵錢師兄之命，將屍身與此物一並星夜送呈王城巫神庭。今日，乃是護國國師周正大人，將此紙交予微臣，命微臣即刻呈與陛下。微臣實不知這紙上究竟記錄了何等內容，更不敢妄測其真偽，隻是奉大祭司與國師之命轉呈，懇請陛下明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