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通腦中轟然一聲,一個族群名字,如閃電般劃過他瀕死的意識。
“不對,你們……你們是……地族人?!”他用儘最後一絲氣力,嘶啞地低吼,眼中充滿了驚駭與絕望。世人皆知天族與地族素來不和,地族行事更是乖張暴戾,毫無人性可言!
那“金尊者”,不,應該說是地族首領,聞言發出一聲得意而殘忍的嗤笑:“嘿,算你有幾分眼力!到了黃泉之下,記得替我們,向天族那個賤女人問聲好!”
話音未落,他眼中凶光一閃,握著劍柄的手猛然一抽!
“噗——”
那柄穿透陳通胸膛的騎士佩劍被悍然拔出,帶出一蓬滾燙的血雨。劇痛再次席卷,陳通眼前一黑,連悶哼都發不出來。緊接著,地族首領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砰!”
陳通本就重傷的身體如破敗的麻袋般倒飛出去,翻滾了數丈之遠,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河灘上,激起一片塵土。鮮血自身下迅速蔓延開來,將他身後的泥土地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他匍匐在地,意識已然模糊,但求生的本能與對女兒的擔憂支撐著他,艱難地伸出手,朝著不遠處的馬車方向一點點爬去。
“靈兒……靈兒……”他口中無意識地呢喃著。
然而,一隻套著獸皮戰靴的大腳從天而降,狠狠踩在他的後心之上,將他死死釘在地上。一名地族戰士獰笑著俯視著他,眼中滿是貓戲老鼠般的殘忍。
“想跑?老東西!”
陳通感到自己的骨骼都在呻吟,五臟六腑仿佛都要被踩碎。他猛地抬起頭,用儘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馬車的方向,用儘血與生命嘶吼出最後的囑托:
“靈兒——快逃——!”
聲音穿雲裂石,帶著無儘的絕望與催促。
下一瞬,一道冰冷的寒光閃過,“噗嗤”一聲悶響,一柄沾滿血汙的鋼刀,已然無情地貫穿了他的脖頸!
陳通的身體猛地一僵,雙目圓睜,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生機斷絕。
馬車內,陳靈原本正豎著耳朵傾聽外麵的動靜。起初的兵刃交擊聲讓她心頭一緊,還以為是貨物出了什麼紕漏,父親與對方起了爭執。這種事情在商隊行走路途中並不少見。
可當她聽到父親那聲明顯帶著痛苦的悶哼,以及隨後愈發激烈的喊殺聲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的心。她顫抖著手,猛地掀開了車廂的布簾一角。
隻一眼,她便如遭雷擊,渾身冰涼!
車簾外,火光與血色交織,父親……她的父親,竟被一個凶神惡煞的異族人踩在腳下,生死不知!那些人臉上猙獰的圖騰,那毫不掩飾的殺意,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恐懼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連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她想尖叫,想衝出去,卻發現自己四肢僵硬,發不出任何聲音。
直到——
“靈兒——快逃——!”
父親那用生命呐喊出的最後遺言,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將她從無邊的恐懼中震醒!
悲痛與憤怒瞬間衝垮了理智,求生的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陳靈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沒有絲毫猶豫,她一把推開車門,嬌小的身影如狸貓般敏捷地跳下馬車。混亂中,她一眼便看到不遠處一匹受驚的陳家護衛的坐騎,韁繩散落在地。她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韁繩,翻身上馬,動作一氣嗬成,竟是顯露出平日裡苦練騎術的功底。
“駕!”
她雙腿猛地一夾馬腹,手中韁繩狠狠一抽,那駿馬吃痛長嘶一聲,隨即四蹄翻飛,載著她,頭也不回地朝著身後漆黑的山穀亡命奔馳而去!
“頭領!那小丫頭跑了!”一名地族戰士眼尖,立刻高聲示警。
地族首領目光一寒,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厲聲道:“追!絕不能讓她跑了!若是讓她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我地族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以後哪個商會還敢與我們合作!”
“是!”
數名地族勇士應聲領命,紛紛提著兵器,翻身上了各自的戰馬,馬蹄翻飛,卷起煙塵,如餓狼般朝著陳靈逃跑的方向狂追而去。
眼看那幾名地族勇士就要策馬越過陳家那輛孤零零的馬車,異變陡生!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車廂內一閃而出,快得讓人看不清身形!
隻聽“砰!砰!砰!”幾聲沉悶的擊打聲,伴隨著幾聲短促的骨骼碎裂之音與慘叫,那幾名氣勢洶洶的地族追兵,竟在眨眼之間便人仰馬翻,如下餃子般滾落在地,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兔起鶻落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地族首領瞳孔驟然一縮,猛地勒住馬韁,死死盯住那從車廂中緩緩走出的人影,臉上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隨即拱手沉聲道:“原來是血煞宗的張執事!張執事,你這是何意?為何要阻止我等?”
那攔路之人,正是先前一直沉默寡言,一直端坐在馬車裡的張異。此刻他負手而立,麵沉如水,眼神冰冷地掃過地族首領,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你們地族,好大的膽子!不是說好隻劫財,不傷人命嗎?如今這算怎麼回事?”
張異心中亦是怒火暗湧。早在數日前,他便接到了宗門通過秘密渠道傳來的密令,他此番護送陳家商隊的任務內容已然發生重大變更。密令中明確指示,若途中商隊遭遇任何勢力襲擊,他都無需出手乾預,隻需靜觀其變即可,因為這次運送的“貨物”,遠非表麵上那批金銀珠寶般簡單,背後牽扯甚深。
他本以為,這些地族人得了財貨便會離去,卻沒想到他們竟會痛下殺手,趕儘殺絕!
張異心中怒火翻騰,宗門密令他至今不解其意,隻說靜觀其變,不得插手。他一個小小的執事,如何敢忤逆宗門?本以為地族劫掠財物便會罷手,誰曾想他們竟凶殘至此,存了趕儘殺絕的心思!
眼角餘光瞥見那嬌小的身影伏在馬背上,倉皇逃竄,還不時回頭張望,那雙曾經對自己充滿尊敬與依賴的清澈眼眸,此刻寫滿了驚恐與絕望。一路上,這孩子“張叔叔”、“張叔叔”叫得親熱,此刻他怎能坐視不理?宗門命令是死,眼前這活生生的無辜生命,他不能不管!
“留下她!”張異低喝一聲,身形再動,便要截向第四名追來的地族戰士。
就在此時,一股陰冷的勁風自身後襲來,快得令人窒息!張異心頭警兆大生,駭然回身,卻隻見那自稱“金尊者”的地族首領,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欺近,臉上依舊是那副血色圖騰,眼中卻閃爍著戲謔的寒光。
“砰!”
一隻包裹著黑色金屬的手掌,重重印在張異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