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延福宮武淵殿,百官齊聚,許貫忠用他那一向沉穩的聲音,將敦煌百姓所寫並流傳了不知多少年的《獻忠心》讀了一遍。
這首詞或許是寫於唐朝末年,或許是寫於五代十國時期,沙州的百姓們不清楚中原到底發生了什麼,音訊隔絕,他們隻是出於最樸素的熱愛,期望著中原王朝能夠像大唐一樣再次返回西域。
“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沙州百姓將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一個“唐”字上麵,這份沉甸甸的期盼,讓王倫頗有些無地自容,不管怎麼樣,朝廷都不能再辜負了這群掙紮在沙州、努力守護著西北最後一點漢家血脈的百姓們。
與會的不少官員都沉默了,前宋對外軍事的拉胯,讓他們根本意識不到漢唐的強盛應該是個什麼模樣,所以在消滅金國後,不少官員都認為,皇帝不要再效仿漢武帝窮兵黷武了,也該讓天下百姓歇一歇了。
對金國用兵,王倫主要抽調的是河北、河東、山東、河南、陝西五個行省的兵力,在他的強力要求下,也不過是從淮南、江南各行省抽調了數千兵馬而已。
這一次對西夏用兵,朝廷主要動用的仍舊是陝西、隴南、河東以及部分四川行省的兵力,可以說北方諸行省自開國以來一直在出力。
“眾卿有何想法?”
王倫的聲音不大,但安靜的宮殿內,百官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漢武帝以冠軍侯霍嫖姚收複河西走廊,千年以下,西域就是我漢人的土地。朕不願效仿宋太祖,要執玉斧割圖,說甚麼此外非我所有!”
“前宋辜負的百姓,我朝自迎回來;自唐以來丟失的土地,我朝自取之!”
兵部尚書卞祥當即出列:“臣請調河南、湖北二行省諸都督府兵,過潼關,入隴南,光複河西走廊之地!”
頓時又有好幾個官員也跟著出列應和:“臣請出兵!”
沙州百姓連“生死大唐好”都唱出來了,朝廷若是仍舊不作為,那就是將一腔熱血潑灑了,將情願歸於漢家的百姓朝外推,眼下若有人敢反對,隻怕卞大司馬就要指著鼻子痛罵沒卵子的慫貨了!
許貫忠位高權重,很多事情不好直接表態,蕭嘉穗也是個和氣的人,所以朝廷中“求戰派”的代表,就是這位王倫極為信任的兵部尚書大司馬。
戶部尚書王寅都已經升任尚書省左仆射了,卞祥卻在兵部一坐就是十年,這不是皇帝不信任,恰恰是太信任了,兵部這個職權極重的部門,實在離不開卞祥。
許貫忠與蕭嘉穗不用表態,因為他們本就一直堅定地與王倫站在一邊,隨著卞祥的表態,越來越多的朝臣也開始表態。
攻打西夏,本不需要王倫傾國之力,但他攻打西夏的同時,還打算將草原諸部往西麵引導,這就需要舉天下之力為之了。
其實朝廷調往攻打西夏的兵力已經足夠了,但王倫需要再次統一思想,若是仍舊像宋太祖那樣保守,那他十年來辛辛苦苦的改革不是白乾了麼?
於是決議很快通過,王倫再次從淮河以南諸行省抽調兵力,每個行省的兵力抽調不多,隻抽調一個營,又湊了一萬一千人,都向長安府彙聚而去。
新一期的《民報》也再一次加印,大量向天下各行省、各府縣送去,這一期的《民報》,刊登了李彥仙送回來的敦煌百姓所寫的《菩薩蠻》與《獻忠心》兩首詞,王倫意在以此為激勵,讓天下百姓們不要忘記仍舊在西域苦苦掙紮的漢人們。
王倫也難得地親自做了對前線戰事的命令,要求史文恭繼續向甘州進發,至於武威城,留給酆泰坐鎮,又給待在大同府梳理漠南的吳用加了權,讓他負責接收被韓世忠與李納摩從陰山送回來的西夏俘虜士兵。
至於吳用如何用,王倫不過問,朝廷也不在意被俘士兵最後有多少人能夠在繁重的修路、修建驛站的徭役中存活。
被西夏統治者們盤剝了百餘年的西北百姓們,尤其是西夏境內的漢人們,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否則就像樓蘭國一樣,得罪了中原,得罪了漢人,還來不及徹底報複就消失了,卻讓漢人記了千餘年,動不動就在詩詞裡抱怨。
隨著天氣轉暖,王倫集天下之力,將大量糧草物資繼續向陝西方向運送而去,又有兩個好消息傳來:韓世忠已經領兵殺到了賀蘭山北段的克夷門,嶽飛送來了完顏斜也的人頭。
韓世忠這一路從北向南打,是攻西夏諸路兵馬之中最艱難的,因為後勤補給線拖得實在太長了,好在馬擴、石秀已經將漠南道路摸得清楚,朝廷不斷從雲中府方向將驛站向陰山修建。
太原都督府王稟也已經與鈕文忠合兵一處,在雲中府集結,準備向西殺入河套平原,殺向西夏在那裡的最後一座大城力吉裡城,這裡將成為朝廷新設的五原府。
至於嶽飛,去年冬天之前,他領兵越過黑龍江,聯合漠北諸部落,對塔塔兒部發起了一次規模空前的進攻,逼得塔塔兒部遠遁北海。
塔塔兒部喪失了大量的牧場、牛羊和人口,又在北國的酷寒之下,艱難地熬過了一個冬季,遷徙的部落人口損失了一半,再也無力立足於漠北。
為了求和,塔塔兒部的首領將完顏斜也的人頭送上,派來的使者自嶽飛大營門口膝行至帳下,行五體投地大禮,隻求能夠給塔塔兒部一條生路。
完顏斜也也很倒黴,當初嶽飛在湄沱湖殺敗完顏宗望,他躲在黑龍江南岸的原始森林,被林衝與楊誌死追不放,肩膀被楊誌射中,隻得帶傷繼續逃走。
由於無藥救治,完顏斜也的一條胳膊徹底廢了,於是狼狽地躲藏到了塔塔兒部的一個小部落之中。
楊誌在黑龍江南北到處搜尋,卻萬萬沒有想到,完顏斜也居然逃得那麼遠,躲到了北海附近。
嶽飛收下了完顏斜也的人頭,表示歸順可以,但是塔塔兒部諸頭領必須親自前來拜見,接受朝廷的冊封,並前往大定府享福。
這是嶽飛臨行前王倫與他商議的對策,凡漠北有影響力的部落頭領們,能殺就殺,不好殺的就封以官職,遷入中原,最大程度削弱他們的影響力。
朝廷不會讓任何一個漠北部落就此坐大,哪怕一開始朝廷對漠北的管理相當寬鬆,但是漠北必須受中原統治,這是王倫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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