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行省西南前全羅道、現務安府康津縣港口,這裡曾經是高麗全羅道水師的駐地,海對麵就是耽羅縣。
阮小二正在訓練一批新招募的朝鮮百姓,這些都是沿海的漁民子弟,被招募了一個多月來,這些新的水師士兵就對朝廷死心塌地了。
實在是漢軍的夥食太豐盛了,吃的大米乃是從東南占城國運送來的上等米,顆粒飽滿、晶瑩剔透,想吃麵食的話,也有炊餅、蒸餅、胡麻餅、麵條,從關中地區流傳的臊子麵,還加了羊肉丁,雖然沒有時令的新鮮蔬菜,但也有泡菜、醃菜佐味。
而且軍中還有一種亂燉,以豬、羊的內臟、下水加八角、桂皮、蔥、薑、蒜等燉煮,配著剛出鍋的饅頭,簡直是人間美味。
高麗百姓吃的差,已經為中原百姓熟知,但就連本地的土財主也享用不到什麼美食,這就大大出乎了阮小二的意料。
起初阮小二還興致衝衝地親自帶隊去殺大戶,在務安府東麵、前高麗時代的求禮郡打破了一家樸姓大戶後,發現後廚居然還有一陶甕餿了的隔夜米飯。
阮小二以為這是喂狗吃的,或者賞給下人吃的,心裡麵就有幾分怒意,待仔細一審問後,才知道是做飯的奴婢粗手粗腳放多了米,主家懲罰過後,就將放餿了米飯準備第二天繼續吃的。
“竟是個吝嗇的狗東西!”
在連續攻破了四家地方村寨的大戶後,阮小二察覺到了不對勁,高麗時代產糧食或有不足,但也不至於窮成這個樣子吧?
後麵的事實證明了,高麗人還真就這麼窮,真就這麼沒得飯吃,就連曾經的國君王楷,吃穿擁戴還不如中原的一個知府官員。
讓阮小二更加震驚的是,高麗土地貧瘠如此了,居然還向外販賣糧食,金國時期就曾大量出售糧食,還與日本倭國有糧食貿易。
甚至有些偏遠的山區村落,阮小二看到高麗的農奴們居然還在使用木頭製作的農具,一問才知道,高麗國內是有些鐵礦的,但都被貴族老爺們掌控了,還將鐵錠賣給女真人。
在朝鮮行省的所見,讓阮小二大開眼界,更讓他驚訝的是,高麗民間的許多婦女,穿著一種短襦,僅能勉強遮住腋下和胸口,稍微一活動,就將胸膛露了出來。
阮小二起初還以為,這是高麗不知教化、不懂羞恥,派人仔細打聽後才知道,高麗百姓也如中原一樣,男耕女織,但官府和地方大族的稅收得太狠,百姓衣不蔽體,但女子總要出來操勞,便隻能不斷節省,就出現了本地百姓口中“赤古裡”這麼個玩意兒。
阮小二很想問一問,官府和大戶相逼如此,爾等為何不造反?但是看到一個個身材矮小、黑瘦乾癟、眼神躲閃、神情麻木的百姓,他又搖了搖頭。
對外麵的世界了解越多,阮小二就越發有身為漢人的民族自豪感,中原的百姓也曾經麻木,但至少逼急了就敢造反,以木、石為兵器,也要反抗到底的。
這個世界上敢於反抗的百姓,實在太少了。
漢軍在朝鮮行省的所作所為,幾乎是短時間內就得到了底層百姓們的擁護,高麗是個很分裂的國家,他們的上層貴族要習儒學、用漢字,底層百姓則用高麗土語,於是階級就此固化,想要做官,必須識字,要讀得懂漢家經典,否則就連交流都是問題。
現在漢軍來了,高麗的底層百姓們也有了學習漢語的權利,隨著阮小二的命令,就有上萬名百姓踴躍而來,還有不少百姓跋涉數十裡甚至百餘裡前來投軍。
朝廷攻占朝鮮的目的是要對日本倭國用兵,所以吸納一部分朝鮮民眾,將青壯轉為漢軍的輔助兵,這種事情朝廷從滅金國後就一直在推動的。
阮小二的任務,就是要先編練五千朝鮮士兵,再以這訓練出來的五千人為基礎,兵部的要求,是至少訓練三萬人出來,然後全部投入到日本戰場。
高麗王朝長期推行的奴化教育,讓這些被選中的朝鮮士兵很是聽話,但阮小二依舊頭疼不已,交流還是小問題,許多朝鮮士兵根本不識字,不辨方位,就連最簡單的操列都做不好。
讓他們集體向左轉,便有人愣頭愣腦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人向後轉,還有人居然出列踏步,場麵十分混亂。
無奈之下阮小二隻得拿出王倫在梁山泊練兵時的老辦法,調來了一批粗布,以紅綠兩色為區分,紅色綁在左臂,綠色綁在右臂,才勉強讓這些朝鮮士兵學會了左右轉向。
在兵部的計劃中,攻略日本倭國,是以水師為主力,故而北海水師、江南水師全部出動,呼延慶、歐鵬則領陸戰營登陸作戰,再加上粗訓出來的朝鮮兵,朝廷意以五萬人左右的整體規模,完成對日本倭國的征服。
此前阮小二曾經領船隊殺到了對馬諸島,結果漢金大戰爆發,就此耽擱了數年,大約是水師突然返回,日本方麵警惕了一陣子,又再次毫無反應。
故而這一次阮小二並不打算輕舉妄動,先穩定了朝鮮行省,這樣朝廷就可以通過陸路、水路完成兵力的調動、糧草物資的運送與集結。
隨著水師的到來,務安府短時間內就變得繁華熱鬨了起來,從內地趕來的商人們,最多的居然是福建行省的百姓們。
在前宋時期,福建人就喜歡出海討生活,高麗王國時期,就有不少福建人落戶高麗為僑民,並且在高麗國內做起了官。
這一次朝廷吸收高麗為行省,嗅覺一向靈敏的福建人甚至比離得更近的山東人來得還要早,隻是與常規商品貿易的山東人不同,福建人乾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人口買賣。
當然在官府的宣傳中,這是勞務雇傭和派遣,流求島要開發,福建人口畢竟不多,那就引進高麗人南下,充當雇農和雇工,負責開拓流求。
總之朝廷對於朝鮮行省的安撫,一麵以漢軍清理地方基層,一麵吸納入軍隊,一麵引導青壯南下流求,目的也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將高麗的青壯人口分流,從而讓他們無法聯合起來跟隨造反。
在水師將士們忙碌的時候,洪武十二年終於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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