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五月,塞爾柱王國名義上的唯一蘇丹、前呼羅珊埃米爾桑哥,在剌伊城大會諸小蘇丹國,在會議上,桑哥表示,來自東方的異教徒聯合了惡魔,在河中之地興風作浪,掀起了腥風血雨,作為真主在人間代理人認可的統治者,我們應當聯合起來,殺死異教徒,奪回屬於我們的土地和人民!
當然這些都是空話,在漢軍沒有出現在西域之前,薩末犍城就是絲綢之路在西域最重要的一座商貿大城,從薩末犍城再向西,商路就分成了數條。
其中最主要的兩條道路,一條是從薩末犍城向西北,經鹹寧海,過可薩突厥汗國,穿過伏爾加河流域,進入東歐。
另外一條則是向西南方向,過伊斯法罕進入巴格達,在大馬士革第二次分線,西北可以經小亞細亞進入拜占庭帝國,西南可以穿過紅海進入埃及。
現在漢軍強勢進駐薩末犍,西南的這一條商路就因為戰爭而被切斷,損失最大的自然是桑哥,但其餘小蘇丹國同樣也要受到影響的。
為了讓這些小蘇丹國都支持自己,桑哥忍痛表示:隻要你們出兵協助我擊敗了異教徒的大軍,薩末犍城的一切,都將是聯軍的戰利品!若能反推回喀拉汗國,連八剌沙袞他都可以讓出來!
對於桑哥而言,接連的失敗已經讓他在呼羅珊地區的威信岌岌可危,若是漢軍繼續向西越過烏滸水,他實在不敢想象自己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所謂剌伊城,就是後世的德黑蘭,這是波斯人的稱呼。
塞爾柱突厥人向上追溯的話,屬於突厥化的九姓烏古斯人,來到西域後,這些突厥人又被伊斯蘭化,甚至許多自認為是突厥人的貴族們,血統與真正的突厥人已經毫不相乾,“塞爾柱突厥”更類似金國時期納入猛安謀克的所謂女真人,民族成分十分複雜。
所以塞爾柱突厥王朝,就同時擁有了突厥人以及大食人的諸多傳統:好戰,激進,而且喜歡以搶劫為生。
在桑哥的鼓動下,來自裡海南部的薩裡蘇丹國、塞姆蘇丹國、塔羅、卡尚、伊斯法罕、設剌子、拉瓦爾等九個蘇丹小國決意對薩末犍出兵,合兵十一萬,浩浩蕩蕩地在塞姆蘇丹國的城外集合,屯兵於內沙布爾以東。
伽色尼王國這個桑哥的傀儡小國也派了八千兵馬,其中還包括西天竺地區的信德人、俾路支人等,陸續向內沙布爾彙集。
對於桑哥而言,這是他人生最後一場豪賭,一旦失敗,他就徹底墮入深淵,再無翻身的可能,他消耗了自己在塞爾柱王國的最後一點兒威望,拚湊起了這麼一支來源複雜的大軍。
桑哥合兵要來攻打的消息,也被波斯商人們送到了薩末犍城。
嶽飛對於波斯人一直充滿了戒備,因為這個時代的大食人起碼是可以交流的,唐朝時黑衣大食雖然在怛羅斯之戰小勝,但從唐朝時中原就始終與大食人保持著民間的商貿往來。
所以在嶽飛眼中,大食也曾經是大國,是有一定資格與中原王朝對話的,但是塞爾柱突厥算什麼?不過是一群鳩占鵲巢、反客為主的蠻夷罷了。
至於波斯,嶽飛記得唐初的曆史,末代波斯王受黑衣大食襲擊,曾先後四次遣使請求唐太宗出兵救援,但彼時西突厥未滅,太宗皇帝便拒絕了。
於是波斯末代王子卑路斯、阿羅憾兄弟二人逃至吐火羅,被唐高宗冊封為波斯都督府都督,繼而又冊封為波斯王。
二人後來逃到洛陽,再後來大唐神將裴行儉為討伐叛亂的西突厥,便以護送卑路斯之子泥涅師返回波斯為王的借口,將泥涅師送到了碎葉城,趁機大破西突厥,西突厥遂滅亡。
然後裴行儉就不管了,將泥涅師丟在碎葉城,不久就返回了長安。
嶽飛原本一直想不明白唐高宗和裴行儉為何要這麼做,但是在西域待久了,他也漸漸明白過來。
大食人有一句諺語:在沙漠中遇到毒蛇和波斯人,一定要先殺死後者。嶽飛覺得這句話非常有趣,因為不但來到薩末犍的大食商人這麼說,各國諸族商人也這麼說。
那麼裴行儉看起來有些過分的行為就好理解了,大唐需要將勢力範圍影響到西域,而波斯王子們隻想著複國,從而霸占西域,這與大唐的利益是衝突的,所以憑什麼要讓波斯複國?
嶽飛瞧不上波斯,是因為漢軍重新進入薩末犍城後,一群已經伊斯蘭化的波斯人,當眾焚燒經文,又改信摩尼教,並且居然提起了方臘起義的舊事。
這群波斯人認為方臘也是自己的教中兄弟,這證明摩尼教在遙遠的東方是有影響力的,便湊聚在一起,打出了“波斯複國”的口號,希望得到嶽飛的支持,讚助他們前往開封府麵見中原天子。
是誰給了你們這麼大的臉?
嶽飛當即拒絕,這些波斯人卻整日在薩末犍城內遊走,鼓動摩尼教徒們搗毀清真寺,妄圖在薩末犍城掀起一場宗教民間戰爭。
忍無可忍的嶽飛乾脆將這些波斯人全部送去了鹹寧海南岸,給了領頭的波斯人一個“護波斯校尉”的虛銜,讓他們去鹹寧海跟塞爾柱突厥人鬨去吧。
楊再興等將領官員都很是不滿,明明是我們漢軍萬裡迢迢來解放你們,不聽話就罷了,還想複國?複哪個國?已經滅亡四百多年快五百年的國?
激進的馬勁表示,費那事乾嘛,不如一並綁了,就在薩末犍城外砍殺了,也不叫他們再鬨事。
嶽飛還是太心善,或者說王倫的信任讓他壓力實在太大,如今嶽飛在西域屬於是真正的實權派,擁有諸多大權,而且由於路途遙遠,王倫又賜節杖,嶽飛就成為新漢第一位“使持節”的方麵統帥,這讓他更加謹慎了起來。
得知桑哥在烏滸水以西聚集了十萬兵馬,嶽飛也立刻采取了一係列的應對措施,加強了對薩末犍城西麵的巡邏,派人與韓世忠取得了聯係,並派人緊急招高寵南下前來助戰。
高寵此時才從夷播海向西抵達鹹寧海東岸,皇帝讓他攻打可薩突厥汗國,從金山以北,這一路就不停地在趕路。
聽聞楚國公相召,高寵當即領命,南下怛羅斯城,越過藥殺水,向鹹寧海南岸方向靠攏。
嶽飛給他的命令,是防止塞爾柱突厥人可能從鹹寧海南麵方向的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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