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血鎖
七月的天山蒸騰著熱浪,嶙峋的赤色岩壁如同被烈火炙烤的巨獸脊背,蜿蜒的山道在蒸騰的蜃氣中扭曲變形,但那高高的山尖上,卻是白雪終年不化。
峽穀間稀疏的胡楊垂著卷邊的葉子,地麵裸露的砂岩被曬得發燙,踩上去簌簌作響。
李四喜趴在裝甲了望塔內,汗水順著鋼盔邊緣不斷滑落,在黃銅測距儀上暈開深色痕跡。
三十輛改裝過的蒸汽機車橫亙在隘口,鐵輪陷入滾燙的沙地,車頂的機關火槍在烈日下泛著刺目的白光,蒸騰的熱浪中,槍管周圍的空氣都在扭曲變形。
“裝填石灰彈!”他衝著傳聲筒大吼,聲音被峽穀岩壁反複折射,變得格外沙啞。
炮手們依托車身,在周邊布下炮陣,為方便攜帶,都是輕便的迫擊炮。
裝填手們早已汗流浹背,後背的衣料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他們從車箱裡取出密封的木箱,取出印著骷髏標記的炮彈塞進炮管。
隨著火藥撞擊迫擊炮底部的撞針,炮彈從炮膛裡激射而出——這是專門對付騎兵的毒招。
丹津的金狼騎在日頭最毒的時候發動衝鋒。
三萬匹戰馬踏起的沙塵如黃色帷幕,遮蔽了半邊天空。
馬蹄聲震得地麵顫抖,遠處的砂礫隨著震動跳起細碎的舞蹈。
峽穀兩側的岩壁如同天然的音箱,將馬蹄聲放大數倍,在山穀間回蕩不絕。
最前排的騎兵袒露著胸膛,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油光,他們高舉浸濕的牛皮盾牌,試圖抵擋明軍的火器攻擊。
但當第一枚石灰彈在半空炸開時,整個前鋒突然陷入白茫茫的迷霧。
“發射,發射!”李四喜的吼聲被爆炸聲淹沒。
爆炸產生的灰塵與飛揚的石灰粉混合成滾燙的煙霧。
衝鋒的騎兵連人帶馬在霧中慘叫,砂礫混合著石灰鑽進眼睛,皮膚被蒸汽灼傷,在滾燙的沙地上翻滾哀嚎,揚起陣陣黃塵。
第二波騎兵踩著同伴屍體衝來,同樣陷入那石灰的塵霧之中慘叫。
李四喜轉動炮鏡,看見丹津在馬上暴跳如雷,彎刀狠狠劈向退縮的部下,飛濺的血珠瞬間被高溫蒸發,在陽光下留下細小的血霧。
“繼續開火!讓他們有來無回!”李四喜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沙塵,聲嘶力竭地喊道。
曾用青的重炮陣地升起三發綠色信號彈時,陽光正斜斜地照進峽穀。
梁衛民的右翼部隊在一片布滿碎石的緩坡上與準噶爾弓騎兵對射。
改良過的線膛炮將榴霰彈送進敵陣,彈片在空中二次爆炸,把披甲騎兵撕成碎肉,鮮血濺在滾燙的岩石上,發出“滋啦”的聲響,蒸騰起陣陣血霧。
“讓三營前移二百米!”梁衛民剛放下望遠鏡,地麵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
參謀官驚恐地指向北方——五千哥薩克騎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從地勢較低的乾涸河道席卷而來。
他們的馬隊在炙熱的空氣中拉出長長的虛影,馬鞍旁掛著的燃燒瓶泛著幽藍火光,在烈日下顯得格外陰森。
“調轉炮口!”梁衛民的佩刀砍斷固定炮架的繩索,炮身轉動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但哥薩克人太快了,最前排的騎兵已經突入炮兵陣地。
一個滿臉雀斑的羅刹少年獰笑著點燃燃燒瓶,火焰在高溫下顯得格外刺眼。
“攔住他!”梁衛民大吼,身邊的親衛應聲撲出,卻被另一支冷箭射中咽喉,倒在滾燙的沙地上。
少年的燃燒瓶脫手而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名明軍士兵飛撲上前,用血肉之軀擋住了致命的火焰。
火苗瞬間吞噬了他的身體,他痛苦的慘叫聲在峽穀間回蕩。
梁衛民雙眼通紅,揮刀砍向羅刹少年,刀刃劈在對方的馬頭上,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守住陣地!”他踩在屍體上怒吼,“今日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在他的鼓舞下,明軍將士們頂著烈日,與哥薩克騎兵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在熾熱的空氣中交織回蕩。
劇烈的爆炸氣浪如一隻無形的巨手,將梁衛民狠狠掀飛三丈遠。
他重重地摔在滾燙的岩石上,碎石劃破了他的鎧甲,鮮血瞬間浸透了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