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_曆史的回響:那些震撼人心的話語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72章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1 / 2)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雲爾。”

魯哀公二年的初夏,楚國葉邑的官署裡彌漫著新麥的香氣。葉公沈諸梁穿著繡有犀兕紋樣的楚式深衣,左手撚著三縷長須,右手食指在案上的竹簡上輕叩:“仲由啊,你隨孔夫子周遊多年,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子路猛地挺直腰板,腰間的佩劍鞘撞到朱漆門柱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他想起夫子在陳蔡之間的破廟裡,就著漏下的月光講“克己複禮”,野菜湯涼了也顧不上喝;想起在衛國驛館,夫子為辨析“衛君輒與蒯聵孰是”,與子貢爭到後半夜,燭芯結了燈花也不剔——可這些碎片怎麼拚成一個完整的夫子?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憋出句:“夫子……夫子很厲害。”

葉公捋著胡須笑了,案上的銅壺滴漏“滴答”作響,像是在催促答案。子路的臉漲得通紅,粗布襦裙的領口都被汗浸濕了。

回到城南的驛館時,暮色已漫過護城河。孔子正坐在窗前刪訂《詩經》,手裡的青銅刀筆在竹簡上劃過,留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刻痕,案頭的陶碗裡,半塊糙米餅還冒著熱氣。“夫子,”子路把葉公的問話複述一遍,懊惱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由笨嘴拙舌,說不清楚。”

孔子放下刀筆,抬頭時鬢角的白發在夕照裡泛著銀光。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皺紋裡盛著暖意:“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雲爾。”

《論語?述而》記載的這段對話,像一幅用月光和燭火繪成的自畫像。“發憤忘食”不是餓肚子的蠻乾,是“士不可不弘毅”的使命在燃燒;“樂以忘憂”不是傻樂,是“道之不行,已知之矣”的通透;“不知老之將至”不是記性差,是“仁以為己任”的專注讓時光失了重量。這種精神,藏著儒家最珍貴的密碼:生命的長度有限,燃燒的亮度卻可以無限,正如《周易?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奮進本身就是對歲月最好的反抗。

一、葉公問孔子:沉默背後的認知困境

葉公沈諸梁在楚國是個傳奇。《左傳?哀公十六年》說他“食采於葉”今河南葉縣),治下的葉邑“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左傳?僖公四年》),是楚國北方的屏障。他平定白公勝之亂時,曾“杖鉞而誓曰:‘國人有不聽吾言者,死’”《左傳?哀公十六年》),手腕強硬如鐵;可治理葉邑時又“修溝洫,勸耕桑”《水經注?潕水》),把荒蕪的邊境變成了糧倉。這樣一個務實的改革派,對孔子這種“席不暇暖”的理想主義者,好奇裡藏著審視。

子路“不對”的背後,是認知的迷宮。他跟著孔子從魯國走到楚國,見過夫子在朝堂上“侃侃如也”《論語?鄉黨》),也見過在陋巷裡“飯疏食飲水”的淡然;見過對弟子“誨人不倦”的耐心,也見過斥季氏“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剛烈。這些碎片像散落的珠璣,怎麼串成能讓葉公明白的項鏈?《孔子家語?弟子行》說子路“勇而有謀”,可這“謀”在描述夫子時突然短路——就像讓一個慣於衝鋒的戰士,突然拿起繡花針。

葉公與孔子的思想鴻溝,比楚河漢界還分明。葉公曾給孔子講過一個故事:“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論語?子路》)在他看來,兒子舉證偷羊的父親,是“直”正直)的表現,就像他治葉時“有功則賞,有罪則罰”,法理大於人情。

孔子卻搖搖頭,說:“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論語?子路》)在他眼裡,親情倫理是“直”的根基,就像《詩經?小雅?蓼莪》“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連父母都不維護,何談正直?

這種“法治”與“德治”的分歧,讓子路夾在中間像被夾在兩扇城門之間。葉公要的是“能做什麼”的政績,孔子講的是“該做什麼”的道義;葉公看重“事功”,孔子強調“心性”——子路知道這兩種語言不通,與其說錯,不如沉默。

孔子的引導“女奚不曰”,藏著“因材施教”的智慧。他太了解子路了:這個弟子能“暴虎馮河”《論語?述而》),卻不擅長精微的描述,與其讓他講複雜的“仁禮”,不如直指精神氣質。“發憤忘食”是動態的生命狀態,“樂以忘憂”是通透的心靈境界,“不知老之將至”是超越的時間感知——這三個維度構成的畫像,比任何事跡都更傳神。

後來子貢聽說這事,對顏回說:“夫子這是把自己的精神,裝進了由也能拎得動的筐裡。”《孔子家語?子貢問》)確實,這種“夫子自道”的方式,比三千弟子的溢美之詞都有力量,正如《論語?子張》所言:“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二、發憤忘食:使命驅動的生命燃燒

“發憤忘食”的“發憤”,在《說文解字》裡是“懣也,從心賁聲”——不是拍案而起的憤怒,是心裡像揣著團火,不噴薄出來不罷休。孔子的“憤”,是看到“八佾舞於庭”的僭越時的痛心,是聽聞“苛政猛於虎”的悲憤,是“天下無道”《論語?公冶長》)的憂憤,這些“憤”像燃料,點燃了他“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執著。

魯定公十四年,孔子五十六歲。這年春天,齊國送了八十名美女到魯國,季桓子“三日不朝”《史記?孔子世家》),連祭祀的禮都廢了。孔子站在朝堂外,聽著季氏府裡傳來的靡靡之音,轉身對弟子說:“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論語?子罕》)那天傍晚,他帶著子路、子貢離開曲阜,開始了十四年的周遊之路。

五十六歲,在人均壽命不到四十的春秋,已是“老耋”之年。可他像被上了發條的鐘,在衛國被監視,“居衛月餘,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使孔子為次乘”《史記?孔子世家》),這分明是羞辱,他卻“講誦弦歌不衰”;在宋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拔其樹”《史記?孔子世家》),他頂著烈日趕路,還安慰弟子“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論語?述而》)。

“忘食”的細節裡,藏著驚人的專注。《孔子家語?在厄》記載“孔子厄於陳蔡,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野菜湯裡連一粒米都沒有,顏回在破廟裡用三塊石頭支起陶罐,火苗舔著罐底,把野菜煮成了深綠色的糊糊。孔子卻在火堆旁給弟子講“仁”,講到“己欲立而立人”時,突然問:“剛才誰把餅分了?”弟子們麵麵相覷——根本沒餅可分,夫子連餓了幾天都忘了。

還有一次,顏回做飯時“煤炱墮甑中,飯汙,因食之”《孔子家語?顏回》),被子貢看見,以為他偷吃。孔子知道後,沒有立刻斥責,而是在吃飯前“禱於天”:“吾子之飯,若有竊食者,天厭之。”顏回趕緊說明情況,孔子歎道:“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孔子家語?顏回》)在饑餓中仍能保持對弟子的信任,這種“忘食”不是健忘,是“道”的重量壓過了生理的需求。

孔子最看不起“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論語?陽貨》)的人。他在衛國見那些“群居終日,言不及義”的士人,說他們“難矣哉”《論語?陽貨》)——就像田裡的野草,隻知道瘋長,結不出一粒糧食。而自己“發憤忘食”,是“生無所息”《周易?係辭》)的生命態度:人生不是用來“飽食”的,是用來“行道”的。

王充在《論衡?效力》裡說得透徹:“孔子周流,無所留止,非聖才不明,道大難行,故委國而去。”這“委國而去”不是逃避,是“發憤”的另一種形式——此地不容,便去彼地;此時不行,便待彼時,像西西弗斯推石上山,每一次滾落,都是下一次發力的開始。

三、樂以忘憂:困境中的精神突圍

“樂以忘憂”的“樂”,不是小兒得糖的雀躍,是“孔顏之樂”的深沉愉悅。《論語?雍也》記載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樂”與孔子的“樂”是同源的——不是因為環境好,是因為心裡有“道”這棵常青樹,再貧瘠的土地也能紮根。

孔子的“憂”有明確的清單:“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論語?述而》)這四件事像四塊石頭壓在他心上:道德不進步,學問不傳授,該做的好事不做,犯了錯不改——這些才是值得失眠的大事。至於“貧與賤”《論語?裡仁》),他看得很淡:“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論語?述而》)

“陳蔡之困”是對“樂以忘憂”的極致考驗。魯哀公四年,吳伐陳,楚救陳,恰好孔子一行在陳蔡之間,兩國大夫怕他“輔楚害陳”,派兵把他們圍在了荒野。“不得行,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史記?孔子世家》),子路拄著劍站起來,劍柄的銅箍都磨亮了:“君子亦有窮乎?”語氣裡帶著怨氣。

孔子放下手裡的琴——他剛彈到《文王操》的高潮,弦都快斷了。“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論語?衛靈公》)他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彆人的事。然後叫過子路、子貢、顏回,問:“《詩》雲‘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史記?孔子世家》)

這不是絕望的質問,是清醒的反思。等弟子們各抒己見後,他說:“道之不修,是吾醜也;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史記?孔子世家》)道理在我這裡,不用是他們的錯——想通這點,憂愁就像被風吹散的煙,剩下的隻有“樂”。那天晚上,他借著月光彈琴,顏回在一旁唱和,歌聲穿過包圍圈,連外麵的士兵都聽呆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孔子的“樂”藏在日常的褶皺裡:“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論語?述而》)在齊國聽到《韶》樂,“三月不知肉味”《論語?述而》),不是味覺失靈,是音樂的愉悅蓋過了食欲;“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論語?述而》)釣魚不用大網,射鳥不射歸巢的,看著魚兒遊回深水,鳥兒鑽進樹林,這種對生命的溫柔帶來的快樂,比滿載而歸更持久。

他甚至能在最簡樸的生活裡找到樂子:“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論語?述而》)胳膊彎成枕頭,硌得後腦勺疼,可一想到“道”在心裡,就覺得比錦緞枕頭還舒服。

對比《列子?天瑞》裡的杞人,更能顯出孔子的智慧。那個杞國人“憂天地崩墜,身亡所寄,廢寢食者”,愁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而孔子的“憂”和“樂”都錨定在“道”上,像船拋了錨,再大的浪也衝不跑。當注意力集中在有意義的事上,無謂的煩惱自然就“忘”了——不是刻意忘記,是根本沒功夫想。

範仲淹在《嶽陽樓記》裡寫“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把這種情懷擴大到了家國層麵,但內核和孔子的“樂以忘憂”是一樣的:把心放在大處,小煩惱就進不來了。

四、不知老之將至:超越時光的精神活力

“不知老之將至”的“老”,對孔子而言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他對葉公說這話時已六十八歲,《禮記?曲禮》“七十曰老”,按當時的標準,是貨真價實的老人了。他的牙齒掉了好幾顆,吃糙米餅得掰碎了慢慢嚼;耳朵也有點背,弟子回答問題得大聲點;最明顯的是頭發,從離開魯國時的花白,變成了全白,像秋天的蘆葦。

可他自己好像不知道。《論語?子罕》記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他看見河水東流,會感慨時光快,但從不唉聲歎氣——反而把竹簡翻得更勤了。“孔子晚而喜《易》,序彖、係、象、說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絕”《史記?孔子世家》),那串連竹簡的熟牛皮繩,磨斷了一次又一次,子貢找來新的韋繩,見夫子的指甲都磨出了血痕,勸他:“夫子,歇會兒吧,《易》是讀不完的。”

孔子頭也沒抬:“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論語?述而》)他不是真的想多活幾年,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就像一個吝嗇鬼,總覺得錢沒賺夠,他是覺得道沒傳夠。

“不知”不是糊塗,是主動的超越。他當然知道自己老了,《論語?述而》裡他坦言“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複夢見周公”——連做夢都夢不見周公了,這是衰老最殘酷的證據。但他把這份“知”轉化成了“行”:既然老了,就更要抓緊時間。

他“刪《詩》《書》,定《禮》《樂》,作《春秋》”《史記?孔子世家》),這些工作耗神費力。刪《詩》時,他把三千多篇古詩讀了又讀,選出三百零五篇,“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史記?孔子世家》),讀到動情處,會跟著唱,唱得眼淚掉在竹簡上,暈開墨跡。


最新小说: 重生79:狩獵帶空間野味堆滿天 龍都魅影 夢道少俠 從蓮花樓開始的碎嘴 民國英雄喋血上海灘 汴京生活日常 撿到滅世反派當夫君 玄學崽崽駕到,將門虎爹叫好 公主逆襲:仙途斬魔戀 混沌道祖逆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