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洞州知府司徒寬,因為在易舉人和小桃仙一案中不顧民意、王法的正義,一意孤行,包庇易舉人,反而連累自己,從官位上落馬,被錦衣衛押解進京,關進詔獄,等候發落。
因為還涉嫌受賄,所以他家中的財物都被查封。
他的家人為了救他,一路辛苦,尾隨囚車,也趕來京城。
可謂淒淒慘慘戚戚,後悔莫及。
唐風年得到消息之後,立馬派馬師爺去租個小院子,安頓司徒寬的家人,又用食盒裝茶水和飯菜,親自去獄中探望司徒寬。
“你……你是唐風年……”
隔著牢房的木柵欄,司徒寬從頭到腳都狼狽,盯著唐風年,仔細打量,十分吃驚。
唐風年抱拳行禮,說:“正是唐某。”
“請司徒老爺放心,您的家眷也已經安頓妥當。”
司徒寬苦笑連連,悲從中來,頹然地跌坐在肮臟的草席上,說:“多年未見,你看起來依然如清風明月,我當年果然沒有看走眼,而老夫卻變成了落水狗。”
“拔毛的鳳凰不如雞啊。”
說著說著,渾濁的眼睛流出渾濁的眼淚。
曾經的大官兒,失去權勢,被扒掉官袍、摘掉官帽之後,也不過如此。
唐風年心裡不是滋味,暗暗引以為戒,然後把事先準備好的乾淨冬衣從木柵欄的空格處塞進去,又塞一件寬大的羊裘,然後打開食盒,把飯菜端出來,又倒茶水,輕聲說:“先吃飯吧,我不能在此地久留。”
司徒寬忽然伸出手,緊緊抓住唐風年的手,猶如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樣,緊張地問:“唐風年,你能不能救老夫?”
他猜出來,唐風年還顧念當年印書的恩情,所以來獄中探望他。
此時此刻,他像做白日夢一樣,生出奢望,指望唐風年用儘全力,救他脫離牢獄之苦。
唐風年無法答應此事,於是答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司徒寬餓得肚子咕咕叫,於是不客氣地狼吞虎咽。
隔壁牢房的犯人盯著看,眼看他吃肉,忍不住羨慕嫉妒恨,一邊吞咽口水,一邊哭著喊:“行行好,給我吃一點,我快要餓死了……”
司徒寬咀嚼的動作暫停,十分尷尬。
這時,獄卒手拿棍棒,走過來,嗬斥那些哭爹喊娘的犯人。
一頓風卷殘雲之後,司徒寬把飯菜吃光,打個飽嗝,長舒一口氣,注視唐風年,小聲說:“隻要疏通官場中的關係,便可以救我出去。”
唐風年無可奈何,說:“為了公平公正,我不能插手此案。”
司徒寬的眼神變得非常失望,他忽然跪下來,向唐風年磕頭、懇求。
唐風年感到痛苦,但依然搖頭,不肯答應此事。
他暗忖:司徒大人因為包庇易舉人,而落馬。如果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出包庇司徒大人的糊塗事,那麼下一個倒黴的,就是我,還會連累全家。
何況,在官場中混了這麼多年,他一直按照王法和規矩辦事,曾經為了公平正義而勞心勞力。如果在司徒大人的案子上走歪門邪道,乾些見不得光的事,恐怕沒臉麵對家中的兩個閨女。
問心有愧的情況下,以後還有什麼資格教導乖寶和巧寶不要乾壞事?
麵對司徒寬的一再懇求,唐風年守住底線和本心,眼中浮現淚光,說:“司徒大人,如果你受冤枉,我必定出手相幫。”
“如果罪狀屬實,我隻能儘量幫您照顧家人。”
不忍心再看曾經的恩人跪地磕頭,唐風年果斷告辭離開。
離開詔獄之後,他仰頭看天,深呼吸,思緒萬千。
恰好歐陽凱來詔獄辦事,兩人在大門口碰麵,相視一笑,打招呼。
歐陽凱已經正式當上錦衣衛指揮使,但麵對唐風年的態度還是老樣子,沒有擺架子。
唐風年之所以能去詔獄探監,就是因為歐陽凱看他的麵子,通融通融。
此時此刻,歐陽凱再次給唐風年麵子,用耳語的方式,小聲透露消息:“唐兄,請放心。”
“那個司徒寬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最大的罪名就是受賄。”
“他還算有底線,隻收商人的賄賂,不貪汙官府的銀子。”
“不算什麼大案,估計判得不重。”
唐風年拱手道謝,重新露出微笑,明顯輕鬆許多。
兩人告辭之後,各忙各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