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各人心中的小算盤正打得響。
唐風年眼神深邃,話不多,但看得多。
他觀察朱大人,也觀察朱府有哪些奢侈的東西。
在煮酒論英雄的提議上被掃興之後,朱大人乾脆帶唐風年去參觀他的武器庫。
他暗忖:我的武器庫充滿殺氣,嚇一嚇這個姓唐的。
而且,武器庫外還養著兩條大狼狗,特彆凶。
朱大人嘴角微勾,不懷好意。
唐風年沒有遲疑,爽快答應這個提議。
“參觀武器庫,是唐某的榮幸。”
朱大人抬起右手,做一個“請”的姿勢,然後主動帶路。
“汪汪汪——”
那兩條大狼狗發現陌生的唐風年之後,齜牙咧嘴,叫得特彆凶,仿佛想吃掉這個陌生人。
朱大人微微一笑,說:“唐大人是否害怕?”
“如果害怕,咱們就離開這裡。”
作為學武的強者,就喜歡嘲笑彆人是膽小鬼、弱者。
通過嘲笑,獲得莫大的優越感和滿足感。
唐風年微笑道:“唐某相信,朱大人能馴服這兩條狗,不會讓它們亂傷人。”
朱大人挑眉,響亮地說:“那當然!”
說完,他轉頭嗬斥狼狗,比狗更凶神惡煞。
狼狗立馬安靜了,還後退幾步。
唐風年順利進入武器庫,打量四周,暗忖:朱大人顯然不是什麼善茬。同樣是武將,俠兄、霍兄和衛兄都不像朱大人這麼凶。
武器庫裡點著蠟燭,各種武器安放得井然有序。
那武器架由名貴的木材打造,沒有一點廉價的影子。
朱大人拿起寶劍,故意拔劍,寒光閃閃,劍出鞘的聲響如同屠夫殺豬之前在磨刀……
如果對方真是膽小鬼,肯定會嚇得顫抖。
朱大人恰好想嚇一嚇唐風年。
但唐風年顯得淡定自若,還拍手誇讚:“好劍!”
“朱大人把此劍收藏,它一定來曆不凡。”
他注意到劍柄頂端的紅寶石。
畢竟以前在乾坤銀樓做過賬房學徒,估價的本領瞬間覺醒。
他暗忖:這把劍,至少價值上百兩銀子。
朱大人此時就像孩童炫耀玩具,貴婦炫耀首飾一樣,侃侃而談:“這是我打仗時,從敵人那裡繳獲的戰利品。”
“那個敵人,好像是草原上的什麼王子,嗬嗬,被我一箭射中,手下敗將罷了。”
唐風年若有所思,暗忖:朝廷規定,戰利品必須上繳國庫。朱大人私自留下,不合王法。
他心裡如此想,嘴上卻沒如此說,反而口是心非地誇讚:“確實是一把好劍,寶劍本應屬於英雄。”
“朱大人得到它,乃實至名歸。”
朱大人仰起頭,哈哈大笑,突然覺得這姓唐的變順眼許多,暗忖:文官天生會拍馬屁,本官今天就好好享受唐知府的馬屁功夫。
他得意忘形,眉飛色舞,又拿起一把弓弩,進行炫耀。
“這也是個好寶貝,叫圓月彎弓,射箭極遠。”
“這是飛刀,極其鋒利,唐大人敢不敢試一試?”
唐風年拿起飛刀,扔向靶子,正中靶心。
這個舉動讓朱大人心裡瞬間咯噔一下,對唐風年刮目相看,警惕地問:“唐大人能文能武?為何不早說?”
唐風年微笑道:“唐某不才,今天運氣好罷了,平時沒這能耐。”
朱大人半信半疑。
眼見對方起疑心,唐風年笑問:“請問朱大人的飛刀是從哪裡買的?”
“似乎格外順手,格外精致。”
朱大人說:“好兄弟送來的。”
“如果唐大人喜歡,本官轉贈給你,交個朋友,如何?”
唐風年和煦地回答:“多謝朱大人。”
朱大人心裡的疑慮頓時打消,暗忖:這姓唐的,也是個貪婪的貨色,臉皮還真厚。老子官兒比他大,他給我送一份薄禮,卻反而從我這裡扒走值錢的寶貝,真好意思,哼!
不過,對他而言,與同流合汙的貪官汙吏打交道,比遇上清高的官兒更放心。
過了一會兒,唐風年帶著一匣子小飛刀,告辭離開,嘴唇緊抿,沒亂說話。
馬車路過街市時,唐風年打開車窗,看看外麵。
發現路上到處是積水,那水渾濁極了。
有些百姓穿草鞋,把褲腿紮到大腿處,挑著東西,踩過一個接一個的水坑,習以為常。
有些百姓穿綾羅綢緞,被仆人背著走過去。
還有些孩童在路邊玩水,嘻嘻哈哈。
馬車的輪子滾過水坑時,水花四濺。
……
唐風年暗忖:內澇如此嚴重,汙水橫流,不僅走路不方便,還恐怕水太臟,害人生病。修路之事,刻不容緩。
馬車一路上與水打交道,在一個接一個的水坑裡顛簸,終於回到知府衙門。
唐風年下馬車時,親自端著那個匣子,走進衙門,先去見石師爺。
他把匣子裡的飛刀遞給石師爺看,問:“師父,你覺得這東西是否值錢?”
匣子裡總共有十二把小飛刀,寒光閃閃,一看就不是普通東西。
石師爺仔細打量,說:“我雖然不是武夫,但如果去街上買這玩意兒,不出幾十兩銀子,肯定買不到。”
“而且,這裝飛刀的木匣子,也不是普通木材,都貴得很。”
唐風年感到心累,坐到太師椅上,輕輕歎氣,說:“在朱大人的武器庫裡,還有很多值錢的寶貝。”
“而且,他府上的美貌丫鬟,一個接一個。”
石師爺眉眼深沉,壓低嗓門,說:“不貪的官兒,人間少見。”
“但是,除非抄家,否則很難舉證。”
“最麻煩的是——他的官比你大,又手握兵權。”
唐風年憂慮,說:“目前,我倒不是怕他貪,而是怕兵營裡有問題。”
“士兵保家衛國,不容許出紕漏,否則百姓流離失所,血流成河。”
石師爺沉默,這份沉默顯得格外沉重。
唐風年忽然話鋒一轉,提起街上積水嚴重的問題,談到修路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