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說得沒錯,她們確實幫不了薑梧第二次。
這京中風雲變幻的,沒過幾年,宮中大變天,薑梧也不幸亡故,至於那位曾經可憐的小皇子,則是再沒了消息,也不知是否無聲無息歿在了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
偶爾想起來,溫鶴綿會覺得很唏噓,但她並沒有那麼多功夫去悲傷,她需要學習的有很多,不僅是平日裡先生布置下的功課,還要跟著武師傅一起練武。
用她父王的話來說,不指望她日後跟著一起上戰場,但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
邊關一時半會缺不了人,兵權在手,溫家就是諸位皇子爭鬥中最大的砝碼。
儘管溫鶴綿已經避著和皇子們接觸,但有些時候,也免不了會進宮應對些麻煩,她再過兩年便可及笄,估摸已經有人算計著她的婚事。
可惜他們溫家並不是會拿兒女做交易的人,她身後還有爹娘,隻要她不願,自然沒人能勉強,更彆說今上還是個貪生怕死,生怕被自己兒子趕下皇位的人。
溫鶴綿一邊在心中百無聊賴地想著,一邊行走在漫長的長廊中。
剛下過一場雪,映入眼簾的都是雪白,寒風吹來,冷得人發抖,她體弱畏寒,冷不丁便打了個哆嗦,正要加快腳步往外去,忽然聽到耳邊傳一陣匆忙腳步聲,轉過拐角,險些與人撞上。
“……郡主!參見郡主!”
幾個宮人率先認出了她的身份,手忙腳亂後,倉惶向她行禮“還請郡主恕罪,奴婢們方才在追偷東西的小賊,這才不小心冒犯了……”
溫鶴綿認得這幾個人,是淑妃宮中的,行事一向如此莽撞。
她掀了掀眼皮,無聲朝某處一瞥,忽然來了興趣,不鹹不淡將那幾個宮人打發了,這才朝著一貫樹木後而去。
片刻後,對上雙黝黑的眸子,眉梢微彎“小賊?”
前幾日剛落雪,地上已覆上薄薄一層,天氣愈發寒涼,冷得人渾身都發顫,尤其是溫鶴綿,每到這種日子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漏了風。
但也因此,顯得小孩身上的衣裳愈發單薄,可憐地裹在身上,小臉上不知沾了哪裡蹭上的灰,手上抓著幾個糕點,漆黑瞳仁無聲注視著她,像隻狼狽的小狗。
聽見她的話,手指難堪地蜷了蜷。
這反應,很奇怪啊。
溫鶴綿眯了下眼“你以前見過我?”
這樣的小孩,一看就是很警惕的,然後在她靠近後,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也沒有逃避,足以說明——他相信她。
那麼這種相信,又是從何而來呢?
“嗯。”小孩渾身緊繃,終於給出了回應,他小聲解釋,“他們不給我吃的,我隻能這樣。”
好似為了驗證他的說法,話音剛落下,小孩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他餓得發慌,但當著溫鶴綿的麵,莫名又有點不好意思吃東西。
溫鶴綿不認為他是被送進宮的孩子,瞅著那略微有點熟悉的眉眼,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你是……小皇子?”
說來也好笑,順帝子嗣單薄,將薑梧與她的孩子送進冷宮後,就再也沒有新的孩子誕生。
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丹藥吃多了壞身子,偏他自己不信,還做著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的美夢。
絲毫不管大昭被他給禍害成什麼模樣了。
彆說,得到回答的溫鶴綿是有點驚訝的。
她無意去打聽這些皇室秘聞,還以為當年那個小家夥早就沒了,結果沒想到還活著,隻是看著過得依舊不怎麼樣。
可以料想,一個生母亡故,又生活在冷宮的孩子,自然得不到多少關注。
沒被這宮中的嬪妃給想方設法弄死也就罷了,指望著有人給他送飯,那肯定是不可能的,隻能自己想辦法填飽肚子。
時局所迫,怨天不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