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院子裡裡外外都站滿了人,他們手裡的飯食竟都是粗茶淡飯,李明康的心裡變得越發沉重。
羅氏集團這是把這些老實巴交的山民逼成什麼樣了?竟然沒有一家能吃上白麵饅頭,這還是新社會下的新農村嗎?
“領導,您嘗嘗我們家的飯吧,俺可是特意燉了一鍋肉,來孝敬領導的。”
徐慶豐上前道:“李書記,這山裡頭實在拿不出像樣的飯菜,您大老遠地跑來了,不能讓領導們空著肚子,要不就先湊合一頓吧。”
李明康抬手按下眾人的七嘴八舌,深情地說:“鄉親們啊,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剛才確實是已經吃了徐爽母親所做的飯了,說實話,你們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已經親身感受到了,我把話放這,今天要是不能幫鄉親們解決實際困難,就是我這個做書記的最大的責任。”
說著對徐慶豐道:“慶豐同誌,今天既然來了,咱們不能光吃飯,我需要了解到你們的實際困難,幫你們把問題解決掉。”
聽到李明康這樣說,眾人眼中頓時燃起了希望。
他們以為李明康今天能來,完全是賣了徐爽的麵子,前來走走過場,吃過飯說幾句場麵話,人一走,也就什麼事都沒了。
可是沒想到,李明康是抱著務實的態度來視察的,明顯和以往的大官們說話不是一個腔調。
群情一下子激動起來,紛紛朝著李明康圍攏過來。
“李書記,您是好官啊,我們總算是有盼頭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開始稱讚,院子裡頓時變得嘈雜起來。陳柏敬上前壓下眾人的話,大聲道:“大家先安靜一下,聽聽李書記怎麼說。”
等到眾人安靜下來,李明康望著一張張誠懇樸實的麵孔,說道:“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這麼多人七嘴八舌,也不能把事情說清楚,這樣吧,慶豐同誌,你選幾名代表,咱們進屋裡說去,大家夥呢儘管回家等消息,今天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確切的答案。”
說完,便在徐爽等人的簇擁下轉身回了屋,留下徐慶豐被圍在中間討論著讓誰去向領導彙報情況。
大山裡的人民乾活絕對沒問題,但若是說話辦事,還得是那些村支書們,於是很快就選出了四位村支書,跟著徐慶豐走入他家。
徐爽家本就不大的屋子,此刻滿滿當當都是人,有的人甚至連坐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在那站著。
在徐爽的記憶中,家裡好久都沒來過這麼多人,上一次這麼多人,還是自己去上京城大學的時候。
那時候鄉民們淳樸,一家出來個大學生全村的人都會來送行,吃的喝的用的,能塞滿整個後備箱,更何況是京城名牌大學,整個荷花鄉十裡八村的人全來了,為的就是一睹天之驕子的風采。
就是在那時候,自己才有幸成了一名神秘老頭的關門弟子,也紮紮實實學到了真本領,瞬間就感覺到天下之大,自己的未來不可限量。
但是等徐爽走出山村才知道,就算是整個南山縣的佼佼者,到了京城也卑微地猶如一粒塵埃。
在大學的那段時間,徐爽深刻地體會到了出身寒微所給自己帶來的種種不便,所以他勒緊褲腰帶,也要拚命地讀書練功,哪怕一天隻吃一頓飯,他的生活也是充滿希望的。
所幸他如願考上了秦州市的公務員,成了一名市長秘書,成了豪門女婿,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踏入豪門的那一刻才是自己噩夢的開始。
羅家想要把徐爽踩在腳下一腳再把他踢入塵埃,但他們忘了,徐爽本就來自塵埃,他何曾怕過?
徐慶豐道:“這幾年村民們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兒子身上,我這當爹的也沒什麼本事,隻能是憑借這副殘缺的軀體,幫助兒子一步步去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可是老天無眼啊,讓這麼多鄉親們跟著我們受苦,我這心裡頭的滋味,實在是……”
說著徐慶豐低頭哽咽,壓在他心裡的那塊大石頭,讓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老徐啊,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羅家欺人太甚!”
老漢義憤填膺地扭頭看向李明康。
“李書記,您是爽兒的領導,今天我就跟您說道說道。”
“好,你說。”
“咱們就拿臨鎮的老程家那一家子來說,去年在山上炸石頭,用的都是黑土藥,結果剛一點著火人沒跑多遠就給炸死了,你說修路這麼大的工程,死幾個人這很正常,但是作為承辦單位,起碼要承擔起死亡者家屬的賠償吧?可是偏偏明擺的屬於施工方的責任,他硬是說成是死者操作不當拒絕賠償,最後還是老徐硬逼著也隻給了五萬塊錢,那可是一條人命啊,這要他們孤兒寡母的上哪說理去?最後聽說他有個兒子還在去省城上訪的路上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公安局那邊也給判定為失蹤,估計那娃啊,早就喂了狼嘍。”
李明康聽了眉頭一皺,問道:“處理賠償這件事的公司負責人是誰?”
徐慶豐思索著說道:“好像叫王什麼海的,他還是羅氏集團的大股東呢。”
“王誌海。”徐爽麵無表情地提醒道。
李明康一愣,點點頭。心裡暗道:“好哇,果然不虛此行,還是讓逮到了。”
陳柏敬抬頭問道:“那負責對接的公檢法呢,都有哪些單位?”
老漢一拍大腿“嗨,要說牽涉的公家單位那可就多了去了,可以說,從派出所到公安局,再到市檢察院和法院,當初這件事鬨的動靜很大,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能有啥辦法。”
李明康沒再說話,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莊小琴。
莊小琴連忙問道:“您說的老程家死者叫什麼名字,家裡都還有誰?”
老漢一指旁邊的狼牙嶺村支書程保國道:“這事得問他,他最清楚了。”
程保國歎了口氣道:“死的叫程永軍,失蹤的叫程梓豪,家裡還有個媳婦叫王蓉,卷走五萬塊錢跟人跑了,還有個女兒叫程梓涵好像在縣城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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