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早早可以敷衍一下說可以,有空會去看看的,但是她確實不是那種明明做不到還隨口承諾的人。
謝洄年沒說什麼,隻是說,“有一間花房種植了很多不同品種的百合花,我帶你過去看看。”
陸早早點點頭,然後跟隨著謝洄年的腳步往樓上走,一路充盈著各種氣味,瞳孔被各種繽紛的色彩填滿,打開門,陸早早看見一間十分闊大的房間,裡麵的溫度有些高,各種不同顏色的百合花束盈盈地盛放著。
陸早早彎下腰,在一棵紅色百合麵前看了看,然後轉頭看著謝洄年問,“我可以拍幾張照片嗎?”
“可以。”謝洄年看著她說,“你喜歡的話,摘下來帶回去也行,不是什麼名貴的種類,也不難養。當然,無論是名貴的還是普通的,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不用了。”
陸早早給眼前這株葉瓣都生長得極好、極齊整的紅色百合拍了幾張,這株她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重瓣紅絲帶,陸早早又把鏡頭對準這片花房裡麵其他的百合,哢哢哢地拍了好幾張。
拍完之後,她把手機收回來,才看著謝洄年說,“美好的事情還是讓它停留在適合的地方吧,摘下來的話,就算細心嗬護,也很快就會枯萎的,還是不要了。”
“嗯。”
謝洄年就從喉嚨裡發出這麼不鹹不淡的一個字,也沒看陸早早的臉,隻是低著頭看著他手邊的百合花。
“這裡麵的花養得很好,全都很漂亮,謝謝你帶我過來看它們。”
“喜歡的話可以全都送給你。”
陸早早笑笑,沒接他的話,隻是說,“等等可能要放在你這裡多養一段時間了,麻煩你好好照顧它。”
“我好歹也算是它的主人之一,好好照顧它本來就是我的職責。”謝洄年語氣有些生硬地說,“為什麼你好像說的是把它全權托付給我似的?”
“還有……”謝洄年猛然把頭抬起來,直勾勾地盯著陸早早說,“多養一段時間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它接回家?”
麵對謝洄年一連串的問題,陸早早不能在一時之間給出確切而又標準的答案,想了好一會兒,陸早早才說:“抱歉,我現在不能給出你具體的時間。”
“為什麼?”
謝洄年像是不死心,仍舊在等等這個問題上不間斷地逼問她,像是非要陸早早給出一個答案來才行。
陸早早又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後說,“或許是這段時間又開始生病受傷,我現在經常會覺得很累、很疲倦,我的失眠情況也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我沒什麼多餘的精力再去分給等等,好好地照顧它。”
“完全把等等丟給李阿姨照顧也很不可靠,所以讓它回到你身邊是最好的方法。”
“……”謝洄年喉結上下起伏了好幾下,皺起眉頭問,“你這幾天身體又不舒服了嗎?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情,體檢報告出來了嗎?醫生怎麼說?”
“挺好的,沒什麼大礙,就是體質有點差,所以免疫力不行,所以會經常生病。”
“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謝洄年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似乎又把什麼想要說的話給咽回肚子裡麵去了。
陸早早半彎著腰,很輕很輕地撫摸著紅色百合的花瓣,像是在撫摸什麼易碎的瓷器。
她沒覺得謝洄年的說法很武斷,也沒有反駁他——受不受傷是命運主觀施加給她的必要章節,並不是客觀上的規避就可以完全躲過去的東西。
她隻是語氣很坦然地說,“其實我還以為你剛剛要跟我說樊兆的事情,結果你又沒說。”
“不過是那天順手把他打了一頓而已,沒什麼好說的。”
“這件事情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陸早早說,“但我以為你要說的是你勒令他給我下跪道歉的事情。”
“……”謝洄年咬了一下牙,臉側肌肉抽動了一下,皺著眉頭很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的那個郵箱號碼也沒幾個人知道,而且在視頻最後我看見你了。”
“你……”
謝洄年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陸早早及時打斷了。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陸早早嘴唇微張,緊接著又說,“其實也或許不是故意,你隻是想要試探一下我能不能在這壓根不被人注意的一秒不到的視頻裡注意到你。”
就像過去那樣,就像過去成百上千次那樣,就算在再偏僻昏幽的角落裡麵,就算麵對無數洶湧人群,陸早早的目光依舊能毫不遲疑地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謝洄年朝著陸早早走近,微微闔眼,眼睛裡麵發出那種很銳利的光,帶有幾分侵略性地俯視著陸早早,很直白而又尖銳地問,“你很了解我嗎?”
無論是剛回國時候剛和陸早早接觸,問她的那句“你跟我很熟”,還是眼下的這句“你很了解我嗎”,無數次這樣的發問,謝洄年都希望能從中得到一個肯定式的回答。
陸早早並不害怕謝洄年這樣的注視,她的目光裡沒有任何動搖,視線也沒有挪動半分。
相比謝洄年,她仍舊顯得平和、沉靜、坦然。
“我不了解你,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能夠徹底了解另外一個人。”
更何況,過去那些年的歲月之中,她也沒有多少能夠了解謝洄年的機會。
陸早早說,“我隻是猜測。”
“那你猜對了。”謝洄年有點憤怒,又有點哀愁地說,“我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她猜對了,在麵對謝洄年很多的事情上,她都能猜對,過去如此,現在也是。
於是陸早早象征性地笑笑,她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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