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早早伸手在對方麵前晃了晃,但是對方臉上的表情毫無波動,一點也不受影響。
好吧,看來是看不見自己,陸早早想自己可能隻是一個處在這個夢境當中的旁觀者,看得見這間房間裡麵的所有事物和人,但是對方卻無法看見她。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房門卻被敲響了。
雖然隻有很輕的一聲,陸早早還是被嚇一跳,這個夢境裡麵竟然會出現第三個人,不對,確切一點來說應該是第二個,陸早早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下一秒,房間門就被打開了。
陸早早回頭看,來人竟然是沈熹言。
真是太稀奇了。
伴隨著沈星遙的出現,房間裡麵其他的物品似乎也慢慢顯現了,多出了些其他的物品,有了其他的顏色,即使有人走進來,躺在床上的“陸早早”還是毫無所動,眼神仍舊漫無目的地盯著天花板某一處出神。
啊,“陸早早”看不見這個沈熹言嗎?
陸早早很疑惑,那這個沈熹言看不看得見自己,陸早早伸出手也在她眼前晃了晃,沒有反應,陸早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肩膀,手指立馬變成那種透明色,從沈熹言的肩膀處穿過。
看來自己確實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確定了這一點,陸早早很放心地繼續坐在床上。
沈熹言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陸早早”,臉上有一些憔悴和疲倦,嘴唇張張合合翕動好幾次,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她的手指捏了一下床單的邊角,因為太過用力,指骨泛出一些青白。
緊接著,這間房子像是晃動了一下,出現了一些扭曲的波紋。
再次坐在這裡的人是陸識卿、沈懷瑾,幾乎都是欲言又止地靜坐在“陸早早”的床邊,不知道要乾什麼。也可能中途跟“陸早早”說了些話,但是都被夢境自動跳過了。
這些人搞什麼名堂,陸早早有點煩躁無奈地揉捏了一下眉心,然後轉頭盯著躺在床上無言的“陸早早”看,對方還是維持著從她走進來起的那副姿態,從始自終都沒有發生過改變。
像是一塊巋然不動的石板,沒有情緒,沒有波動,隻有微弱的呼吸維持著作為人的生命體征。
這是個假人吧,陸早早想。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那幾道扭曲的波紋又開始出現了。
下一個走進來的是陸清婉,陸清婉不知道為什麼瘦了很多,眼角下麵是淡淡的淤青,眼睛裡麵還有紅血絲,眼眶裡麵淤積一團小小的淚,走進來的時候背脊有些弓著,顯得很是慌亂無措的樣子。
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姐姐。”
躺在床上的陸早早轉動了一下眼珠,或許是眼珠太過乾澀,這個動作顯得整張臉都僵硬起來,像是那種不太靈活的機器人,“陸早早”也並沒有轉過視線看陸清婉,隻是目光稍微偏移了一些去看簷角而已。
很快,陸清婉就哭了,豆大的眼珠滾過她那張清麗純潔的臉,像是在妍妍春雨裡麵綻放的一朵茉莉。
好奇怪,為什麼要哭,陸早早想,果然夢裡麵總是會有一些遠遠超脫於現實的東西出來。
看見陸清婉哭,陸早早的第一反應竟然也不是心疼,而是想到這種東西。陸早早摩挲了一下指腹,看了一眼陸清婉臉上的淚痕和下巴上將落未落的眼淚,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死寂如灰的“陸早早。”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夢境當中的“陸早早”一直一言不發,不過她想,這個陸早早如果此刻還願意回應你們的話,她想要說的話或許是,請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身邊了。
流了這麼多眼淚,陸清婉也沒有伸手去擦,就一直看著“陸早早”,直到淚水在臉上也逐漸乾涸,陸清婉又輕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扯了扯旁邊的被角。
她把臉貼在床單上,手輕輕地搭在“陸早早”肚子那塊,雪白的被單襯著陸清婉那張臉,她再次輕聲開口說話,“已經是夏天了,姐姐,你小時候不是也挺喜歡夏天的嗎?難道也是騙我的嗎?”
“姐姐,我好害怕,你是不是永遠也不願意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家了。”
這句話陸清婉是用一種很悲哀的肯定語氣說出來的。
“陸早早”還是沒有說話,陸早早歪著腦袋很疑惑地進行思考,難道躺在病床上的這個自己喪失了說話的功能嗎?還是隻是單純地保持緘默呢?
窗外的陽光逐漸下落,一抹溫柔的夕陽斜斜映照進窗戶。
不愧是在夢裡,就連時間也過得這麼快,陸清婉也消失在房間裡麵了。
又隻剩下她們兩個人,來來往往這麼多人,這間房間的容貌也逐漸清晰起來,一看就是一間病房,空間很大,房間的桌子上麵擺放了好幾瓶花,還都是陸早早很喜歡的那幾類。
感覺一直這樣一動不動像個植物人一樣躺著會很累,陸早早想要是自己能夠實施行動,肯定要把這個“陸早早”從床上扶起來坐一會兒,或者牽著她的手出去散散步。
等天邊的晚霞趨於消散,世界又逐漸灰暗下去的時候,沈星遙過來了。
整個人容光不在,全身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憔悴倦怠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第一時間找個椅子坐在“陸早早”的床邊,沈星遙彎腰看著“陸早早”,然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看到這裡,陸早早不知為何感到一種異樣,幾乎是下意識地輕皺了一下眉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躺在床上的“陸早早”很適時地把臉轉過去,徹底隔絕開沈星遙的凝望。
“肚子餓不餓?”沈星遙對陸早早的這個行為並不生氣,語調溫柔地詢問,“一天都沒怎麼吃飯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陸早早”不僅沒回答,還把眼睛閉上了。
沈星遙就站在床前,也安靜下來,好一會兒,她才在床沿邊坐下,跟同樣坐在床沿邊上的陸早早挨得很近,就算在夢裡,陸早早都能感覺自己可以聞到對方身上那種清雅的花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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