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經完成得差不多,時間才四點半,中午吃得很早,這個點也應該為自己準備晚飯了。
陸早早為自己下了一碗清湯麵,煎了一個雞蛋,放了一把青菜和一點蔥花,下麵比做飯省時間多了,陸早早三下五除二做好,端到餐桌上慢條斯理地吃完。
她擦乾淨嘴巴,洗乾淨碗筷,把廚房裡麵的一切東西歸納收拾得整整齊齊。
她把花灑裝滿水,給花房、小花園,客廳裡麵擺放著的一切植株花卉全部澆好水,把衣櫃裡麵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而後坐在樓下那個秋千架蕩了一會兒秋千。
陸早早雙腳踩著渾厚的土地,抬頭仰望高高的蒼穹,這麼遠的距離,伸出手去也隻能抓住一片虛無。
陸早早小時候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觀看天地,她愛天地之間的懸殊,因為這懸殊才誕生了自然。
她愛深沉渾厚的黃色土地上養育著的花草樹木,愛看螞蟻爬行,愛花朵盛開又凋敗,愛看小草破土而出,愛看樹木成長茁壯,愛看在花叢當中翩然飛舞的蝴蝶,愛在天空中疾飛的鳥群。
愛看天空之上漂浮遊動的白雲,明媚炙熱的太陽,溫柔清冷的月亮,黯淡明亮的星星,愛一切風霜雨露。
大自然造化萬萬千千,給予人類無數奇觀美景,無數波瀾壯闊。陸早早愛著這世界上的一切,她年幼無知,愚鈍不堪,覺得天地對萬物都一視同仁。
原來不是這樣。
陸早早對很多東西也是後知後覺,比如她或許其實沒有那麼愛著這些東西,她隻是太孤單了,沒有人陪伴就隻能把所有的注意力和心緒都記掛在這些大自然的事物上,記住潮汐更迭,四季輪轉。
沒有人耐心費力地教她,她混淆了孤單和喜歡,對一切閉口不談。
有時候痛苦就像是一片落葉,明明沒有任何重量可言,卻是一棵樹象征衰敗的開始。
陸早早好累好累,把頭依靠在秋千的繩索上麵。
庭院大門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是陸識卿回來了,說起來,陸早早已經有很久都沒有看見他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完全不記得,陸早早很多不太重要的記憶都混亂掉了,痛苦的卻還曆曆在目地留存著。
所有人都在“家”。
陸早早仍舊在那個秋千上麵坐著,她想到好多好多事情,那些東西全部排山倒海地朝陸早早襲來,壓得陸早早有點喘不過來氣,傍晚的風晃晃悠悠地吹著,吹動她的黑色短發,白色的裙角。
她耳垂上麵的蝴蝶耳釘閃閃發光,如此逼真,但卻永遠無法長出真正的翅膀,牽引著她飛翔。
陸早早不知道在秋千上麵坐了多久,夕陽的光線一點點往下壓,陸早早躬著脊背揉了揉發酸的腿,而後站起身來,她後背脊椎骨上一節節凸起的骨頭像是一顆顆沉沉的念珠,壓得陸早早沒有辦法輕易挺直脊背。
她一步一步地朝著那棟彆墅走去,揣著所有沉重的秘密、透徹的事實朝著那裡走去。
她打開門,所有人都圍坐在一桌吃飯,挨得很近,但是看起來也不算太親密,每個人都像是各懷心事,桌上琳琅滿目的菜看起來壓根沒動過幾口。
陸早早就往前挪動一米,就站在那裡看著他們,目光定定的,像是一枚黑漆漆的棋。
沈星遙是最先發現她的,撩起眼皮看著她,對陸早早突如其來的闖入沒有太大的異議,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吃晚飯了嗎?沒吃的話坐下來一起吃點。”
眾人通過沈星遙說話的方向看過去,陸早早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
沈星遙擱置下碗筷,起身朝著陸早早走過來,聲線如常,“這次是有什麼事情?想要來找什麼東西嗎?”
陸早早緘默著不應答,隻是睜著那雙眼睛看著沈星遙,沈星遙也不催促,不著急,也這樣看著陸早早。所有人都已經不準備繼續吃飯了,陸早早這個時候的突然造訪給這間屋子突然增添了一絲緊張氛圍。
陸清婉從椅子上起身,在地麵上劃出一聲尖銳的響。
她本來想要走到陸早早身邊,她還在記掛著陸早早手臂上的傷,總感覺陸早早沒有去醫院進行消毒包紮,這種天氣放任傷口不管一定會發炎潰爛,但她最後還是在離陸早早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截停住了。
在和沈星遙長久而又無聲的對望中,陸早早突然語氣毫無起伏地問,“你為什麼會是我的媽媽?”
說完,她的眼珠乾澀地轉了轉,在每個人的臉上巡視一圈,“你們為什麼會是我的家人?”
“我真的覺得好奇怪,好可悲啊。”
“你說什麼?!”沈星遙震顫著發出這句疑問。
所有的話陸早早再也不會重複第二遍,她也不會回應沈星遙的疑問,陸傲天也從餐桌上麵起身走向陸早早,和沈星遙兩個人並排站著,兩個人多登對,多相愛,多殘忍。
“你們兩個人這麼恨我嗎?”陸早早語氣很平靜地說出令人震愕的話,“要日日夜夜詛咒我,不得好死、業障難消、悲慘欲絕,從出生那天起,就讓這份詛咒永遠地跟著我,一輩子都無法消散。”
陸早早所有所有的困惑確實都是在一瞬之間開悟的,去年的時候,她在街邊偶然遇到那位非常厲害的算命大師,對方嚴肅而沉重地告知她說,她被人詛咒了。
陸早早那時候百思不得其解,她從來都不跟任何人結仇,永遠都在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活著,恨不得躬著身軀,把整個人龜縮在人群之中,最好連影子也不必要有。
她搞不懂這世界究竟是誰在恒久而深刻地厭惡著她,仇視著她。
帶著全部的仇恨、怨毒、憎惡,這樣強大的詛咒就附著在陸早早身上。
陸早早真的搞不懂,對方這樣重的怨念和恨意也反噬在她自己身上,攪亂她順風順水、一帆風順的人生,令她終日提心吊膽、惶然怨懟,不得安生,時時刻刻活在這種深刻的陰霾之中。
就算如此,也還是要恨。
陸早早此生沒做罪惡滔天的大事情,捫心自問算是個好人,她有時候也會在腦海當中不斷構想這個人的容貌,想象著這個世界究竟是那一處地方蘊藏著如此憎惡她的人。
原來這個人是沈星遙,是陸傲天,是親手創造和誕生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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