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洄年頭頂那塊顯示屏幕已經徹徹底底變成那種非常微弱透明的白色了，就算此刻每個人都能看見這塊顯示屏幕，也需要非常費力地仔細辨彆，假以時日就會徹底消散掉，化作一團虛無。
他真的已經徹底脫離原本那個人生軌道，踏上另外一條完全截然不同的道路了。
這對謝洄年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對不起。”
“太瘦了。”
兩個人的話幾乎是同時說出口，在風裡混合交雜在一起，像是一句簡短的嗚咽。
其實兩個人的話都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的，陸早早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或許不應該說這句話的，不過說都說了，也再沒有什麼好值得反悔撤回的餘地，她現在也不會再為這種小事情懊惱。
謝洄年身上的體溫比陸早早要高很多，滾熱的皮膚像是水一樣包裹著陸早早。陸早早就這樣被禁錮在謝洄年堅實的懷抱當中，沒有動彈，也沒有掙脫。
她此刻已經無話可說，隻剩下一點短暫無奈的和深深的倦怠。
陸早早像是在最後關頭施舍給謝洄年一點淺薄的憐憫似的，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謝洄年的肩背，像是在撫摸一隻收到驚嚇的軟體動物的脊背，非常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地撫順對方的毛。
謝洄年感到一種奇異的心安，又感到一種迷茫的無措不安。
他比陸早早要高出很多，因此脊背彎得很低，把自己壓縮成一個很卑微虔誠的弧度，下巴抵在陸早早脖頸側邊，聲音很輕地問，“陸早早，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陸早早縮在謝洄年的懷抱裡麵，聲音被溫熱的胸膛憋得有些發悶，陸早早沒有回答謝洄年這種問題，隻是說，“謝洄年，今晚的月亮好亮啊。”
“嗯。”謝洄年也順應陸早早的想法直接跳過這個話題，“確實很亮。”
今天白天的時候陽光很好，傍晚時候的夕陽很好，夜裡的時候月光竟然亮白地像是霜雪，一切都很好了。陸早早最後輕輕地拍了拍謝洄年的肩背，用了很輕的力度示意想要離開謝洄年的這個懷抱。
謝洄年也很慷慨大方地應允，他輕輕鬆開了陸早早，隻不過雙手仍舊放在陸早早的腰背上麵，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依舊近得呼吸可聞，他的眼睛就這樣沉沉地注視著陸早早。
陸早早就用那副慣常的微笑表情溫柔地看著謝洄年，“好了，時間真的不早了，你回去吧，晚安。”
謝洄年點點頭，“好，晚安。”
他說了晚安也確實到了應該說再見的時候，但是謝洄年的手依舊放在陸早早的背上，甚至還用了一點力氣，他就這樣站在原地仍舊一動不動地盯著陸早早。
黑夜裡，兩雙漆黑的雙眼就這樣互相凝望著彼此。
大概數十秒鐘過後，謝洄年突然彎下腰，微微側了一下頭，柔軟溫熱的唇角輕輕地擦過陸早早的右側臉頰，陸早早記得這樣的感覺，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有一次放學的時候陸識卿的助理過來找她，後來在陸識卿預定好的酒店聊完天，走出來的時候就在走廊上麵碰見了謝洄年，然後他們還發生了一場很大的爭執，謝洄年那個時候也像眼下這樣猝不及防地把頭低下了。
當時陸早早恍恍惚惚當中覺得那真是好似一個吻，
其實不是錯覺，確實一個故意為之的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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