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哭笑不得,他一度懷疑,其實監國府一直都知道他清白的。
這就是故意來考察新人的。
又是一輪觥籌交錯。
以楊毅如今的肉身強度,尋常酒水根本奈何不了他。但在座諸位修為都高他一截,喝的又是特製靈釀,若真放開了喝,怕是要當場出醜。
更要緊的是——酒後失言可就麻煩了。
殺人一事他問心無愧,但其他秘密卻是一個字都不能泄露。
於是他精心製定了飲酒策略:未醉時裝三分醉求饒,三分醉時裝七分醉撒歡,五分醉時裝十分醉昏睡。
酒過三巡,眾人皆有些醺然。
楊毅趁機將話題引向他人:“薑大哥的紫瞳中有風雷之力閃過,但自己一看,瞳紋與琉璃質感,卻與薑家的琉璃瞳同出一源,想必出身薑家?隻是沒想到世家子弟也會來監國府供職。”
當世三大修仙世家,南宮世家已滅,除卻皇族外,唯有薑家尚在江湖。
薑家向來閉門自守,鮮少讓子弟外出,故有此問。
誰知薑風雷聞言,嘴角扯出一抹譏誚:“薑家?”
這語氣楊毅可太熟悉了:“莫非…也是離家出走?”
“嗬。”薑風雷冷笑一聲,“薑家?狗都不呆,離開地方叫離家?錯,那叫脫離樊籠!”
對味兒了!
楊毅暗自點頭。
這熟悉的叛逆氣息,不愧是薑家傳統藝能。
在旁人七嘴八舌的補充下,事情逐漸明朗。
原來薑風雷雖是薑家血脈,卻是旁支庶出。
薑家子弟大多生來便具琉璃瞳,最遲三五歲也會覺醒。
而薑風雷直到八歲,瞳孔才泛起紫芒。
在此之前,他們一家因地位卑微,受儘白眼,早已遷居大夏都城。
薑家對這等邊緣血脈,向來不聞不問。
誰知這雙遲來的紫瞳,竟是琉璃瞳中最珍稀的異色,還蘊含風雷之力!
按族規,他本該被迎回宗族重點培養。
“當時父親要帶我回去。”薑風雷把玩著酒盞,紫瞳中雷光隱現,“但我娘直接抄起了掃帚,把人趕走。我薑風雷從小沒吃過薑家的一粒米,他們想要把我帶回去,讓我給一群廢物當牛做馬?不可能!”
後來他被監國令發掘,在監國府一路成長至今,與薑家早已形同陌路。
楊毅聽得連連搖頭。
傳承數千年的薑家,至今還守著那套陳腐製度,難怪人才凋零。
這紫瞳天驕,可不就被他們親手推給了監國府?
宴散人歸,已是更深露重時分。
楊毅踏著月色回到居所,心中不免感慨:往日他還是一方戰神的時候,何曾需要這般推杯換盞?如今入了這監國府,倒是見識了官場上的門道。
表麵看來他步履蹣跚,醉態可掬,但一回到房中,隻見他掌心騰起一道龍炎,周身酒氣頓時化作嫋嫋青煙散去。
這是他偷學向芙蓉的手段,而後借鑒參悟的醒酒妙法。
待酒意儘消,他迫不及待地從女子虛像空間中引出一道璀璨金光。
“嗖——”
金光落在案幾上,漸漸凝成一個玲瓏剔透的小人兒。隻見她揉著惺忪睡眼,小嘴撅得老高,咿咿呀呀半晌,終於憋出一句:“壞、壞蛋……”
說來也是奇事,這小家夥不過一日光景就學會了人言,隻是這開口第一句竟是埋怨之詞。
楊毅自然明白其中緣由。
白日裡公務纏身,不便將她帶在身邊,隻得讓她在女子虛像空間中安睡。
若放任這小祖宗獨自在房中嬉戲,怕是等不到日落時分,這監國府就要被她拆得片瓦不留。
此刻小家夥剛從長夢中醒來,想起被關了一整日的委屈,自然要鬨脾氣。
不過楊毅早有準備。
他神秘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緩緩展開:“瞧瞧這是什麼?”
小鼻子輕輕抽動,烏溜溜的眼珠轉來轉去,顯然是被某種從未聞過的香氣所吸引,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嘗嘗看。”楊毅將紙包平鋪在案上,“剛出鍋的醬肘子!”
這原是他想出的權宜之計。
當初這小家夥還是靈獸形態時,辟穀修行倒也無妨。
可如今化作人形,會哭會笑會言語,再讓她餓著肚子實在於心不忍。
但若繼續喂食靈物,又恐她修為增長過快難以控製。
思來想去,楊毅便有了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