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佳郡主點點頭,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於是道“本宮想培養她做一個明樁,你意下如何?”
聞言,鐵木縝脫口驚呼道“明樁!”
明樁和暗樁,僅一字之差,鐵木縝深諳這個詞意味著什麼!
他本是鏡州豪俠之後,三歲那年父母隨靖王龍離西出大煌城截殺佛國援軍,便再也沒有回來了。幼年無親,居無定所,流離之際他被好心人送進了靖王府,膝下無丁的龍離涕其身世,遂收為義子。
三年前靖王薨,於是他被承襲了王位的雨佳郡主銷去了戶籍,派去西域做了一名暗樁,從此人間蒸發。
為了讓他能夠順利打入陀羅族內部,雨佳郡主親手策劃了震驚大軒朝堂的漯水穀劫貢事件。
三年,雨佳郡主用了短短三年時間,在整片西域大地上,編織出了一張足足有三萬餘人參與其中的巨大的情報網!如此龐大的情報組織,除了雨佳郡主與自己外,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哪怕是身在其中的人,也都不知道組織的存在。
就算如此,這三萬人也都是暗樁啊!
鐵木縝明白,倘若有一個明樁出現,這意就味著雨佳郡主在向全天下昭告組織的存在,亦是在挑戰天帝的權威。
雨佳郡主冷笑問“你有疑意?”
“屬下不敢。”鐵木縝搖頭道。
“說吧,你我之間不必拘束,”雨佳郡主擺了擺手,端起酒盞抿了一口,“若是摒棄這帝家血統,你我二人也算是姊弟了。”
“鐵木縝草芥出生,何敢攀龍附鳳,亂君臣之綱紀!”鐵木縝拳風一震急忙躬身,臉上出現了驚恐的神情。
“二伢子,”雨佳郡主笑了起來,輕喚了一聲他兒時的小名,“同兒時一樣,再喊本宮一聲小雨姐吧。”
聽她還記得自己的小名,鐵木縝一怔,眼眶微紅,喃喃道“小雨姐。”
“本宮還記得,當年你被送進王府時,一身破單衣,流著大鼻涕,臟兮兮的,餓的皮包著骨頭,那麼小一丁點兒,還沒府中花園的小猴兒大……
“當時本宮特彆厭惡你,故意拿食物羞辱你,每次本宮像逗寵兒似地把食物扔出去,你就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去撿回來,回來時還不忘將食物吹一吹,捧著遞到本宮麵前……
“你六歲那年冬天,本宮偷偷在後官湖上滑冰,湖麵的冰突然裂開,本宮不慎墜入了冰潭中,本宮喊呀喊呀,就是沒人來救本宮,當時就你在岸邊練功,看見是你的那一刻,本宮想呀,這下死定了,你一定不會來救我。
“何曾想,你二話未說就跑了過來,毫不猶豫就跳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裡,三九天的冰潭啊!那是能凍死人的。那時你也不會遊泳,你硬生生拖著本宮爬上了冰麵,上岸後本宮卻自己跑了回去,扔下你在冰潭中撲騰……
直到府中仆人將你撈起來時,足足過了半炷香時辰,那時你已經渾身凍僵假死了過去,本宮卻還在父王那誣蔑你,說是你推本宮下的水。”
“二伢子,本宮有愧於你……”女子透過珠簾,定定望著青年的側臉,有些悵然,“原本父王的遺詔中,是要將靖王府九郡封地中的三郡給你的,本宮非但不允,還執意銷了你在靖王府的戶籍,偽造了你的身世,逼你去西北做暗樁。”
“二伢子,你一定很恨本宮吧!”
“不,小雨姐,我不恨你。”青年內心劇烈一顫,再也忍不住了,拚命地搖著頭,心中多年的芥蒂,這一刻消散了。
“我快凍死街頭的時候,是你們開門接納了我,你和義父是我在刺骨寒風裡唯一的溫暖。”
雨佳郡主微笑著點點頭,閉上了眼睛“謝謝……”
突然一吐壓抑多年的情愫,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疲憊已極,裹緊薄紗毯,蜷縮在了車廂裡。
見車廂內沒了動靜,鐵木縝輕輕開口,輕喚了一聲“小雨姐。”
“嗯。”蜷在車廂中雨佳郡主,輕應了一聲。
“設立明樁之事,想必你經過了深思熟慮,我不會多問,但有一件事,我想讓你知道……”鐵木縝突然頓了頓,心中有些猶豫。
“何事?”
鐵木縝咬了咬牙,難為情道“小雨姐是我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
“知道了,二伢子。”她微微一笑,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打攪您休息了。”說完,鐵木縝行了個抱拳禮,剛走出兩步,突然想起話未說完,又折了回去,“那幾個少女該如何處置?”
“李寶瓶留下,其餘的殺了吧。”雨佳郡主聲音平靜道。
“諾!”鐵木縝答完諾,一甩手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