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聽說新來的書記來了?”王雲問。
王老重重歎了口氣,枯瘦的手指摩挲著烏木拐杖上的紋路,鏡片後的目光渾濁而憂慮:
“來了,是個厲害角色。”
他緩緩走到窗前,望著徐雨萌離去的方向,聲音裡滿是擔憂,“這個徐書記,和以往那些隻會阿諛奉承的乾部不同,太有想法,也太有魄力,不是好事啊。”
“怎麼?難道她提出的那些計劃有門道?”
王雲湊近一步問道。
王老眉頭緊鎖,蒼老的臉上滿是愁容:
“她的海洋強省戰略、製造業升級,看似異想天開,可細聽下來,又句句在理,直指要害。她口中的‘順應民心’,並非空談。”
他轉過身,神色凝重,“我拿以往的爛尾工程敲打她,她卻絲毫不懼,反而說得頭頭是道。這讓我想起了年輕時見過的那些人,渾身是膽,眼裡有光。”
“那豈不是麻煩了?”王雲神色一緊。
“可不是麻煩!”
王老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焦慮,“她要是真按這些計劃推行下去,河東怕是要天翻地覆。若成了,王家在河東多年的根基可能會動搖;若不成,這政策一旦失敗,河東的百姓日子也不好過。”
他疲憊地擺擺手,“我本想敲打敲打她,讓她知難而退,或是尋求我們王家的支持,沒想到她軟硬不吃,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王雲急切地追問。
王老緩緩坐下,閉上眼揉了揉眉心,語氣沉重:“容我再想想,這個徐雨萌,實在讓人頭疼。河東怕是要迎來一場大風浪了……”
見見過大風大浪的父親都在這裡有些糾結,王雲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父親,她連您的敲打都能接招……..”
話音戛然而止,大堂裡隻有座鐘滴答作響。他忽然抓起茶幾上的青瓷杯,滾燙的茶水潑在茶寵上,“當年臨港新城的爛尾工程,我們動用了多少關係才壓下去!她現在提出的計劃規模是十倍不止,這是要掀翻棋盤重新布局啊!”
“要是她真把海洋強省戰略做成了,那些港口、產業園……王家壟斷多年的生意怎麼辦?更彆說製造業升級,大批民營企業起來,我們的傳統產業……..”
“現在華夏都在盯著河東的改革試點,萬一她成功了,王家在政商界苦心經營的根基,恐怕真要…...…”
王雲有些不敢往下想象。
“您坐鎮河東三十年,見過多少人想動王家根基?這次……這次我們真的要認真了,不能再讓她這麼下去了!”
王老枯瘦的手指懸在紫砂壺上方,壺嘴騰起的熱氣在他鏡片上凝成薄霧。
他緩緩傾倒壺身,琥珀色茶湯在白瓷杯中打著旋,泛起細密茶沫:“雲兒,你看這茶沫。”
他蒼老的聲音像是從雕花檀木深處傳來,“浮沫再旺,終會沉底——當年臨港新城的爛尾,不過是杯底的茶渣罷了。”
他突然用茶夾夾起茶寵上的茶針,精準刺入杯壁氣泡,“可這徐雨萌,像極了武夷岩茶裡的老樅水仙,茶湯看似清透,卻暗藏岩骨花香。”
說著將茶針在茶洗裡蕩了蕩,水麵漾開的漣漪與窗外的錦鯉池遙相呼應,“她拋出的海洋戰略,就像沸水衝茶時激起的浪花——浪越大,茶香越容易散,可若拿捏不好火候,茶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