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六年,一月。
鄴城,龍雀台,魏王宮。
高聳的龍雀台依舊矗立,隻是換了主人。
宮殿內儘管彩旗飄飄,但空氣中那股濃鬱的血腥與焦臭味依舊無法吹散……
劉瑁坐在昔日曹丕的王座之上,目光平靜地掃過階下站立的幾人。
廳內,心腹文武分列兩側,其中田豐、賈詡、崔鈞幾人居右,而趙雲、張任、張飛幾名武將則居於左側。
這場席卷四州的大戰,終於以漢軍的勝利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清楚,戰爭並未真正結束。
“陛下,根據錦衣衛最新傳回的軍報,曹丕已率殘部退守平原郡,正四處招攬潰兵,試圖重整旗鼓,其心不死。”
錦衣衛統領,鄖國公劉璝躬身稟報道。
劉瑁微微頷首,手指輕輕托著下巴,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他沉吟片刻,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緩緩開口。
“曹丕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諸位以為,我軍接下來是該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將其徹底剿滅,還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殿中重臣皆已明白劉瑁的意思。
“陛下!”
話音未落,中書右丞田豐已排眾而出,他神情肅穆,拱手施禮,聲音鏗鏘有力:“臣以為追擊曹丕,並非當務之急!”
此言一出,殿內將領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張飛更是小聲嘟囔著……
“此時不趁機滅了曹丕更待何時……”
田豐看了看嘟囔的張飛,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曹丕雖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冀州、幽州根基尚存,若我軍逼迫過甚,隻怕會適得其反,逼其與我軍在冀州魚死網破,徒增傷亡。
如今我大漢連下豫、兗、徐、冀四州之地,戰線綿延千裡,民心未附,政令未通,根基不穩。當務之急,是安撫人心,穩固疆土!”
他頓了頓,將目光轉向地圖上徐州的位置,加重了語氣。
“尤其是徐州!臧霸新降,其人雖為曹氏所棄,但終究是執掌青徐多年的梟雄,曹丕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認輸,不正是因為臧霸在南線反戈一擊,徹底斷了曹丕的念想嗎?
此乃大功,陛下當立刻南下,親至下邳,安撫其人,兌現承諾,方能讓天下歸附之士,見陛下之信義,定徐州之人心!”
劉瑁聞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心中亦是一歎。
當初為了策反臧霸,他確實許下了徐州牧的重諾。
要知道,自他稱帝以來,除了內兄吳懿因擁立大功受封益州牧外,再無人得此殊榮。
而臧霸,是第二個。
這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但其中也有一些小心機。
首先,臧霸已年近六旬,時日無多,州牧之位僅限於其身,傳不到其子嗣之手。
其次,臧霸雖有野心,卻也最識時務,否則在曆史上也不會甘心做曹操帳下一將。
況且,帝王一言,九鼎之重,必須兌現,這不僅是為了一個臧霸,更是為了天下千千萬萬雙正在觀望的眼睛。
最後,就算臧霸真有反心,劉瑁也有充足的底氣和信心拿下臧霸,畢竟這整個天下都是他劉瑁打下來的,他何懼之有!
“元皓所言極是。”
劉瑁目光溫和地看向田豐,隨即又掃視了一圈,視線最終落在了正站在田豐身後,雙目微闔、神遊天外的身影上……
“文和。”
劉瑁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好笑的神情。
“這殿中諸卿,皆為國事殫精竭慮,唯獨你悠閒自在,莫非是覺得曹丕已不足為慮,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身影聞劉瑁所言,才緩緩睜開雙眼,正是賈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