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實祿忙提醒了一句“聖上,您還沒用膳呢?是不是多少進一些?”
昭元帝正令人束冠,聞言道“想必慈慶宮也未擺膳,難得今日無朝,朕便陪母後同進便是。”
吳實祿看了看天色,心知聖上是純屬胡謅了,太後娘娘誠心禮佛,每日不到卯初便行早課,這會兒怕早用過膳了。
不過誰讓您是皇上,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他看了平安一眼,隻見那滑頭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先前答話時他不老實,特意留了一句,擎等著陛下開口問。可哪知陛下全不吃他這套,問也不問到底是哪家夫人。
吳實祿輕輕咳嗽了一聲,倒賣了個好“也不知道哪位夫人,這麼得太後娘娘的看重?”
昭元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平安朝吳總管遞了個感激的眼色,恭聲道“卻是信遠侯府的老夫人沈朱氏。”
吳實祿這時吃了一驚,他萬萬沒想到昨夜裡聖上冒著雨才去了一趟寧姑娘那裡,這才過了幾個時辰,那信遠侯府的老太太竟然找上門來了。
難道陛下方才就猜到了?所以一大早的,還肯賞臉去慈慶宮見人。
慈慶宮在西,與皇帝日常起居的玉宸殿頗遠,陛下過去還有好一段路,吳實祿唯恐皇帝昨夜受了涼,關心道“聖上,這日冷氣寒的,您是不是再披一件氅衣?”
昭元帝輕笑道“不必了,哪裡就冷成這樣?”昨夜裡他渾身濕透站在寧兒廊下吹了兩刻鐘冷風,倒也沒覺得怎樣。
昭元帝是乘輦去的慈慶宮。
今日風雨雖稍歇,空氣中卻彌漫著濃重的水汽,儘管宮人們天沒亮就起來打掃,但宮禁中仍散落著不少被狂風摧折的枝葉,很有幾分蕭索。
慈慶宮外有一道恢弘壯麗的九龍影壁,琉璃磚交疊,圍砌起燈籠矮牆,外簷圍廊上繪有龍鳳和璽彩畫,皆用渾金裝飾。
富麗輝煌之處,尤勝於玉宸殿。
昭元帝禦輦不停,直過了重門,停在東暖閣前。早有人飛一樣地唱報進去,慈慶宮內的太監宮女跪了一院。
吳實祿剛扶了聖上下輦,太後身邊服侍的掌事嬤嬤樂竹便迎出來,跪下請安“奴婢叩請聖上萬安。”
昭元帝笑道“嬤嬤快起來,聽說母後尚未用膳,朕便想著同太後共膳。”
樂竹在這深宮中沉浮積年,一聽皇上的話,心裡和明鏡一樣,笑著奉承道“正是,老娘娘晨起沒什麼胃口,有聖上陪著,必然能進得香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入了暖閣,便見一位儀態雍容的宮裝婦人,戴著金嵌寶石珍珠雲龍抹額,端坐於臨窗的大炕前。
細看來,她肌膚雖保養得極白嫩,但眼眉處卻有了細密的紋路。
因是尋常燕居,她並未大妝,隻戴了頂雙鳳翊龍冠,身穿深青色紵絲大衫、上繡織金雲霞龍紋,威儀莊嚴。
正是先朝天慶帝的正宮嫡後,當今母後皇太後。
太後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年輕時的莊肅泰半化作了慈和。見昭元帝進來,她笑道“皇帝來了。”
楚寰略微躬身,向她行了個半禮“兒子問母後安。”
樂竹忙恭聲道“聖上純孝,一早便惦記著來看娘娘,還未及用膳。”
太後極自然地接過話頭“既如此,傳膳上來,吾與皇帝同進。”
吳實祿忙伺候著聖上安座,又親力親為,乾起了傳膳太監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