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是2000年買的房子,在那之前都是和黑瞎子住在一起,一套四合院四間屋子,一間黑瞎子,一間張起靈,一間頌命,剩下的一間既是儲物又是廚房。
那麼一起住了十來年,雖然黑瞎子時常犯些小賤,但兩個人也沒什麼大摩擦,所以誰也沒想明白張起靈怎麼突然在一天就完成了買房子的事情。
那天和往常一樣,到了夕陽西下的點,黑瞎子收起給人看手相,配鑰匙,貼手機膜的攤子,將小車和巨大招牌塞進交情好的揚州炒飯老板的店裡。
“嘿,你個孬貨,下次我絕對要收你租金。”老板兩手叉腰沒好氣地說,想起什麼又問:“昨兒你咋沒出攤?”
一提起這個黑瞎子真是又甜蜜又難受,摸了摸脖子上的咬痕,臉上表情變換多端到認識他很久的老板都看得有些詫異,“陪對象啊,她那個忙啊,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
聽到有桃色八卦老板還想再問問,一向話比夏天知了還多的黑瞎子卻閉口不說了,腳一轉,自己單肩披著皮衣,溜溜達達地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往外走。
穿過四通八達的胡同,黑瞎子在菜市場和賣菜老板激烈砍價後滿載而歸,隻留下再一次被殺價殺到麵紅耳赤的老板氣得大罵摳門。
黑瞎子聽見了,毫不在意地朝背後揚了揚手。
終於到了家,因為兩隻手都被占得滿滿當當,黑瞎子用腳踢了踢門,衝著門裡喊:“啞巴,開門開門,我打獵回來了!”
沒過幾秒門就開了,張起靈沉默不語拉著門,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有沒有在想什麼。
黑瞎子早就習慣這人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脾氣,撞開張起靈拉著門的手往裡走,“哎呦喂,你開門以後就不知道讓開條道嗎,每次都這樣,非要我撞開等下次寶貝來了告狀?忒心機了。”
走了兩步,聽見張起靈沒有跟上來,黑瞎子回頭看去,見張起靈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依舊是那張撲克臉。
這很反常,張起靈隻是不愛說話,又不是呆,他有什麼事要說。黑瞎子一瞬間就明白了。
他把菜放到廚房,回到院子裡。果然張起靈還在原地等著,隻是把院門關上了。
“說吧,什麼事?”黑瞎子問,邊說邊在旁邊的搖椅上坐下。
張起靈莫名看了看搖椅,說:“我買了房子,兩個月後搬出去。”
黑瞎子挑了挑眉毛,有些吃驚,張起靈做事確實沒有前兆,但不代表他做事沒有謀劃,這麼大的事張起靈如果之前想過一定和頌命會說,頌命和他又幾乎沒有秘密,所以,買房這件事是張起靈突然決定的。
很怪,黑瞎子自然要多問:“瞎子我也沒虧待過你啊,房租你都沒交過,怎麼突然決定搬走?”
但張起靈沒回答,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得,黑瞎子氣得翻了個白眼,又是這招,每次張起靈不願意回答了就直接閉麥,和個木頭似的,任你再怎麼說都不會開口。
之前更絕,彆說不回答了,張起靈人都直接消失了。
除了頌命以外沒人能讓張起靈說他不願意說的事情。
黑瞎子也不自討沒趣了,猛地晃了下搖椅就起身離開了。
椅子吱呀亂響,喚回離神的張起靈,他伸手扶住椅子的扶手。
木製扶手冰涼溫潤,就像昨天夜裡院子裡的風。
吹來的,不是頌命和黑瞎子的聲音,而是他心裡突生的不甘願。
不甘不願什麼?他說不清。
夜,張起靈站在客廳裡,看著另一間臥室門縫中透出的燈光,唇角微微上揚。
但那時的他最起碼知道一件事:他不願意和黑瞎子一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