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曾元瑞毫不在意的回答，沈雪弦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垂眸不語。
萬茗悄悄從身後拍了拍沈雪弦的手，目光依然看著曾元瑞，直接問道“曾院長那天帶聰聰出門以後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萬警官，我不是很理解您的問題。您之前說我們孤兒院的常規活動，就是每個月帶著表現好的孩子出去玩。那我帶那個孩子能乾嘛呢？”曾元瑞笑著反問萬茗。
“我當然是有一些證據，證明曾院長在這中間做了什麼，才問的。曾院長不肯說嗎？”萬茗拍了拍手邊的一係列證據說道。這些證據進門，就讓他從跟來的警員那裡要了過來，放在了自己隨手可及的地方。
“萬警官既然有證據，直接說就好，何必拐彎抹角呢？這樣可不像是昌明警局一直以來的風格，我以為警方一直都是有證據講證據，絕對不妄加揣測呢。”曾元瑞看出來萬茗就是在戲弄他，仗著他不能跟警方硬剛，拐彎抹角地套他的話。
“曾院長既然這麼著急看證據，那我們便最後再來討論證據。我們有一些其他的跟案件相關的問題要問，曾院長看起來沒有很忙。孤兒院這邊的事情，有我們警員坐鎮，一定會保證孩子們的安全。曾院長可以放心地，配合回答我們的問題，對嗎？”
被曾元瑞諷刺，萬茗也絲毫不亂，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加大火力，發揮隻要夠‘不要臉’，那你就拿我沒辦法的精神，讓曾元瑞火上加火。身為警察，不能揍他，氣氣他，也能出出氣，給聰聰，給其他孩子們，還有給沈雪弦，稍微報個私仇。
“是，萬警官繼續問。”曾元瑞想不到萬茗一個警察局刑偵隊長，居然跟人打嘴皮子仗，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也是被萬茗氣到滿心火氣，咬著後槽牙，撐著和萬茗對話。
“常山派出所的同事曾經過來調查聰聰失蹤一事，貴院給出了聰聰被領養的證明，說明聰聰是被一對外國夫婦領養，而且領養時間是在曾院長帶聰聰出門的同一天。
就此事，曾院長可以將領養證明調出來，給我們確認一下時間嗎？”萬茗收起笑容，嚴肅問道。
“可以，但是檔案記錄不在我這裡，有專門的助理在管。我讓他調一下。”曾元瑞很是摸不透萬茗這突然轉變的態度，順著萬茗的話頭接著說道。然後在警員們的注視下，給助理打電話，讓助理將聰聰的領養證明拿過來。
“領養證明的問題，等領養證明拿過來再說。孤兒院孩子們和老師們前後給出的口供問題，我個人有些疑問，要拜托曾院長為我答疑解惑了。”萬茗整個身子向後靠，懶懶地說道。
“萬警官既然這樣說，那我沒什麼可以拒絕的理由。”曾元瑞坐直身體，雙手交叉放到桌子上。
“按照曾院長的說法，聰聰被帶出門和被領養在同一天，那為什麼老師們和員工們最開始被問到聰聰去了哪裡的時候，都表示不知道不清楚呢？”
“領養小孩的外國夫婦著急回國，領養手續辦完之後，就將聰聰帶走了。很多員工沒有親曆這一件事，一開始不清楚也並不奇怪吧？”
“說的通。那小朋友們呢？小朋友們前麵說的是聰聰被曾院長帶出去玩了，後麵說的是聰聰被新爸爸媽媽帶去新家了，這一點雖然不相互矛盾，但是被問到哪個事情先發生時，小朋友們的說法卻並不相同。有的說是新爸爸媽媽把聰聰帶走先，有的說是曾院長帶聰聰出去玩先。
我一直都很疑惑，如果事情發生順序是一定的，那麼小朋友的記憶為什麼會發生改變呢？還是說，小朋友們原本就是被引導著想象出的事情，因為小朋友的想象力不可控，才出現了與理想發生偏差的問題呢？”
萬茗慢條斯理地說道，他在通過詢問，來一步步地試探和反複測試曾元瑞回答的合理性和邏輯性。
“萬警官難道真的把一群小孩的話當做查案的證據嗎？警方辦案什麼時候還用上小孩過家家的把戲了？”曾元瑞剛才放在桌子上的手，又放了下去，皺著眉頭，略帶不耐煩地說道。
“小朋友的話，有時天馬行空了一點，但比起有些大人來，更誠實，也更接近事實。難道曾院長作為孤兒院的副院長，卻從來不聽也不去理解小朋友們的話嗎？
那我倒是好奇，曾院長這些年是如何一個人帶著小朋友出去玩，又單獨陪小朋友在孤兒院以外的地方睡覺的？小朋友是最能感知善惡的，曾院長不相信他們，他們應該也是不信任曾院長的吧？”萬茗說道。
“這一切都是萬警官的個人推測罷了。小孩哪有那麼多的說法，恐怕是萬警官對我有惡意，所以格外注意我的行為吧！”曾元瑞冷笑一聲說道。
這一刻，曾元瑞和萬茗兩人算是明刀明槍地對上了。
沈雪弦在萬茗旁邊一直都在觀察和感受著曾元瑞的情緒反應，猜測他的心理活動。從見麵的那一刻開始，沈雪弦就覺得曾元瑞並不符合一個戀童癖應該表現出來的心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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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元瑞自己提到孤兒院的孩子們，和萬茗提到孤兒院的孩子們時，他的表達和用詞是不帶有絲毫情緒的，對於孩子，他是不耐煩，甚至是厭惡的，這和戀童癖的本質並不相同。
在兩人的對話期間，萬茗做出的每一個試探變化，其實都是在用特殊的審訊技巧，反複拉扯對方的心態。
從曾元瑞細微的情緒變化來看，曾元瑞此人應該受過控製和穩定心理波動的訓練，類似於軍方對被俘虜後的人員進行的審訊脫敏訓練。他的情緒和心理波動並不大，即使是被萬茗氣到咬牙，麵上的表情也是平靜的，而臉上的血色變化，也說明了他的心跳和脈搏，也沒有大的波動。
比如有些人情緒激動、說謊、或者害羞時，會臉紅，還有可能是脖子、耳朵等位置變紅，這是由於心跳和脈搏的速度變快造成的。
但是做過係統訓練的人，可以儘可能地減弱這種因為情緒帶來的生理變化，甚至做到隱藏情緒和心理變化，連測謊儀都能騙過。
曾元瑞雖然麵對萬茗反複無常的情緒拉扯，表現得算是很平靜、也是對應的無辜者該有的反應，但是他的情緒變化，卻是隱瞞不了開了掛，甚至超過於精度測謊儀的沈雪弦。
在萬茗提到老師和員工的說辭時，曾元瑞的情緒變化不多，因為他已經想好了對應的說辭。但是當萬茗問到孤兒院的小朋友們時，他的情緒裡麵有微微的慌亂和不耐煩。因為這是他不曾想到的，也是他沒有辦法去控製發展和結果的。
所以他避開直接回答，選擇激怒萬茗，這樣他可以趁機轉移萬茗的情緒和關注點。真是個難以對付的人，沈雪弦心裡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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