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和眾人分彆握手寒暄,客套一番之後,在崔方平和副站長李慕林的簇擁下來到一間小會議室。
一行人進會議室後,猴子錢小三立刻關了門,守在門口。
張義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主位,開門見山:
“我來豫州隻為兩件事,一是除寇,二是肅奸。”
“張處長不愧是老軍統,行動高手,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吉川貞佐等人,太不可思議了。”崔方平笑盈盈恭維著,話裡卻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說好的指導行動,結果戰果全歸你一人所有,這讓豫州站如何自處?
副站長李慕林卻不這麼看,不失時機地恭維道:“張處長不愧是行動高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一舉鏟除日寇頭目,鄙站也是與榮有焉啊。”
崔方平輕哼一聲,想了想也釋然了,畢竟案件發生在渝站管轄範圍,他這個站長也跟著沾光,結果是好的。當官講究四平八穩,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再說了,現在除寇告一段落,肅奸才是重點。
肅什麼奸,自然是內奸。
想到這裡,他一臉無奈地歎息一聲:“誰能想到這個牛子道竟然是紅黨,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竟然沒發現他的狐狸尾巴,他蒙騙了我們所有人,現在搞得我們也很被動啊。”他說的很無奈,甚至還帶著一絲憤慨,好似從從來不知情。
接著他話鋒一轉,看向副站長李慕林:
“李副站長,你和牛子道認識幾年了,難道就一點沒發現他有問題嗎?”
李慕林麵露不悅,暗罵一聲老狐狸,卻不得不起身表態:
“雖說牛子道是前任嶽站長提拔的人,李某內心坦蕩,但畢竟難辭其咎。張處長,我願意接受調查。”
張義擺擺手,沉著臉說:“問責的事情暫且放一放,說到牛子道,他人呢?我剛才怎麼沒有看到他?”
“據說是病了。”崔方平揶揄一笑,轉頭打量著副站長李慕林,意味深長地問:
“李副站長,不會是你把他給傳染了吧?”
“我怎麼知道。”李慕林麵無表情地冷哼一聲。
張義皺著眉頭說:“病的可真是時候,人在哪裡?有監視嗎?”
“一切儘在掌握中。”崔方平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自信說道。
“哦。”張義不置可否,好奇地問:“按理說這個牛子道敢打進來,肯定有兩把刷子,他是怎麼暴露的?”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崔方平得意一笑,娓娓道來。
前任嶽站長因“抗戰有功反紅不力”被撤職,崔方平因此才撿漏,所以他工作的重點主要是針對紅黨。
在內部遲遲沒有取得突破後,他心生一計。
半個月前,崔方平安插了一個特務到報社擔任記者,故意撰寫一些抗日和對黨國不滿的文章。
等時機成熟後,他下令以“強奸犯、包庇嫌疑人”的罪名逮捕一些進步文化人士,故意將這個特務名字列在抓捕名單上。
果然,牛子道將名單傳遞了出去。
一家茶樓的夥計及時通知了這些進步文化人士轉移,這個特務就此盯上了夥計,並順藤摸瓜找到了以茶樓為據點的交通站。
而在便衣的監視中,牛子道經常光顧這家茶樓。
由此,不僅牛子道暴露,連他背後的交通站也暴露了。
正說著,崔方平的秘書敲門進來,畢恭畢敬敬了個禮,然後將一份文件遞到他手中,低聲彙報:
“站長,這是今天的監視日子。”
崔方平看了兩眼,滿意地點點頭,將文件遞給張義:“張處長,你也看看,是繼續監視還是動手?”
“哦,崔站長的意思呢?”張義接過文件,並沒有急著看,而是又將問題拋給了他。
“自然是放長線釣大魚。情報顯示,昨天下午,牛子道和茶樓的老板都有半個小時脫離了我們的視線,我估計他們是在接頭。”
“脫哨?”張義挑了挑眉,“你的人讓他們發現了?”
“不會,我的人都是老手。”
“老馬也有失蹄時,不然脫哨的事怎麼解釋?”
“不可能,半個小時後他們又出現了。”崔方平態度異常堅定,沉吟了一會,繼續說:
“至於消失的這段時間,他們乾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紅黨向來狡猾,我覺得這是他們在行動前的一個試探。”
李慕林搖搖頭,幽幽說:“這到底是一個常規動作,還是有什麼動靜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什麼動靜?”崔方平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我也是推測嘛.”
兩人正說著話,張義這邊翻開文件,一頁頁看下去,臉色逐漸陰沉,突然“啪”的一聲合上,質問崔方平:
“崔站長,這就是你說的不可能?”
兩人一愣,不明所以,麵麵相覷,不知道張義怎麼突然就發火了。
張義冷哼一聲:“李副站長,你也看看。”
李慕林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崔站長,接過文件細細看著,原來從一個星期前開始,崔站長的人已經開始監視牛子道,而今天的監視日誌顯示,牛子道大清早先是出門買早餐,而後回家,再出門,他坐著黃包車在茶樓附近兜了一圈,卻沒有進去。
李慕林推測,牛子道一定是發現了跟蹤自己的特務,於是放棄了和自己上線接頭的計劃。
但.
但既然明知自己暴露了,回去必然落入虎口,為什麼還要回家呢?
難道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李慕林咳了一聲,畢恭畢敬地起身:“張處長,牛子道二次回家之後,就開始洗漱刮胡子,給花澆水,故意將自己暴露在監視者的視線中,這說明他早就發現被人跟蹤了。
可是,他並沒有逃走,也沒有驚慌,而是若無其事地回來了,那麼,他肯定應該有不得不回來的理由,這很不尋常啊。會不是為了掩護他的家人?或者他想給那些個同黨發出危險的信號?”
聽他這麼說,崔方平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這個人太狡猾了,既然如此,就不會再有彆的魚鑽進來了,我們必須立刻收網。”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慕林,轉身去旁邊打電話了。
而李慕林也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不屑,回敬了他一眼。
張義視而不見,看了一眼手表:“後麵見誰?”
李慕林小聲說:“幾個處的處長,都在大會議室等著呢,不過估計都是官腔,要不,張處長先吃點東西?”
張義想了想,拿起檔案翻看了幾頁:“這樣吧,讓總務科長富小東來一趟。他是沈處長的人,我和沈處長關係不錯,應該見見。”
總務科。
庶務股股長周恩泰坐在辦公桌後,端著茶杯。他假裝喝茶,腦海中卻回憶著昨晚的那個電話。
“不惜一切代價將張義殺死嗎?如此卻還顯示不出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