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公館。
李二寶被引入時,整個走廊靜得幾乎能聽見指尖觸碰門把的細響。
他推門進去的瞬間,就看到韓懷一已經落座。
那是一張靠窗的長桌,他坐在對麵,身形挺拔,穿著整齊的白襯衫,左手端著茶杯,右手攤開的文件夾壓著幾張照片。
茶沒有動,照片也沒有收起,就這麼攤在桌上,仿佛等了他很久。
窗簾隻拉了一半,天光斜照進來,把韓懷一的眼角映出一絲鋒利的影。
“你來了。”韓懷一抬頭,語氣平穩,卻壓著一股子久居上位者的冷靜。
李二寶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不急著說話,目光掃過那幾張照片。
素瓦夫人。
有她出入清市碼頭的照片,有她在龍騰號上的站台畫麵,還有她穿著禮服,與某政商代表低聲交談的側影,模糊但足夠清晰。
“韓署長忽然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李二寶問道。
韓懷一沒有立刻答話,而是收起照片,關上文件夾,用食指輕輕叩在桌麵上,聲音不響,卻精準:
“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來找你嗎?”
李二寶沒說話。
韓懷一也不等他接話,目光直視他,語氣低沉卻咄咄逼人:
“這些照片你看到了吧?”
“你在賭船的局,素瓦參與了。”
“她站了隊,代表的是她家族的立場。”
“可問題是——她的家族,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
“而她,是我韓懷一,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籌碼。”
“她出現在龍騰號、公開參與你的布局、接受你的情報、甚至出現在清市和某些勢力見麵。”
“這些動作,你以為都沒人看見?”
他聲音沒有拔高,卻句句沉如砸錘。
李二寶問道:“王遠東的人?”
韓懷一沒有回答,隻是冷冷開口:
“我勸過她很多次,不要插手你的事。”
“當初她差點沒去成你的賭船,也是我阻攔的。”
“但我攔不住。”
“所以今天,我不是來和你談情談義,也不是來跟你講什麼合作的。”
“我是來通知你——她家族已經開始受影響了。”
“昨天,素瓦的三叔在政務廳的任命,被延後。今天一早,她舅舅所在的能源公司,被稅務局約談。”
“他們家族能撐到今天,不是靠她的聰明,而是靠幾十年構建的信任和聯盟。”
“你——毀了這一切。”
說到這,他終於停頓了一下,眼神卻沒有移開。
李二寶沉默幾秒,才緩緩道:“是她主動參與的。”
“她自己想賭。”
韓懷一冷笑一聲:“你太高看她了。”
“她聰明,冷靜,但對局勢一知半解。”
“她之所以敢踏這一步,是因為她相信你。”
“可她不知道,她踩的不是一步棋,是一顆雷。”
“我不想和你吵,也不需要你解釋,我隻說最後一次。”
他身體往前傾,靠近桌麵,聲音放低,卻壓得人幾乎無法喘息:
“從今天起,她不能再出現在你的任何一個場裡。”
“她不能再參與你的布局,不管是人、情報、渠道、船、基金、交叉資料——通通斷乾淨。”
“她也不會再見你。”
“如果你再敢讓她出現在任何博弈相關的位置上。”
“我會親自,讓你付出代價。”
“不是談判,不是威脅。”
“是——我讓你徹底出局。”
包廂內一時間隻剩下茶水微微冒著熱氣,氣氛卻冷得像凝了霜。
李二寶緩緩地抬起頭,眼神沉靜,沒有被韓懷一的話嚇退,也沒有立刻回擊。
他拿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淡淡開口:
“你早就知道她參與了。”
“你也知道,她不是一個會輕易受人指使的人。”
“你沒阻止,是因為你也想看看我到底想乾什麼。”
“現在局勢變了,她動了你不該動的利益,你才來收線。”
“韓署長,這種事,你以前乾得不多嗎?”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字字帶刺。
韓懷一麵無表情,雙手交握在桌上,語氣比剛才更冷了一層:
“是,我確實沒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