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筆遞過去。江源握筆的手在抖。
他深吸一口氣,按住紙角,慢慢寫下自己的名字,寫得歪,最後一筆像滑出了軌。
簽完,他沒鬆手,指節繃得發白。良久,他把筆放下,像是放下了一截骨頭。
“還差一件。”
顧叔把“新安會”那份抽出來,翻到第三頁,用指節輕輕敲了兩下:
“你把這裡再讀一遍,等會兒有人帶你錄預備稿。”
“‘新安會’這三個字,不需要你形容,隻要你說當年‘他們’怎麼接你、怎麼換車、怎麼過暗倉,地點不用具體,點起死回生即可”
“‘和盛’這兩個字你彆提,留給問的人提。”
江源點頭,喉頭又滾了一下:“那李二寶?”
“你不提他的名字。”顧叔說,“你隻說‘後來換了人’,‘線路還在跑’,其他人,會替你把名字補上。”
他頓了頓,又把最上麵那張覆膜照片翻過來,照片背麵是一張監控截圖的紙質打樣,紅筆圈著角落裡一行數字:
跨越了七年的數字。
顧叔用食指按住那行數字,語氣平平:“時間,不是問題。”
艙室裡,信號屏蔽器的嗡鳴像忽然變大了一點,又像從沒變過。
外頭某個方向隱約傳來發動機低沉的轟響,像遠處另一艘船在慢慢起步。
江源盯著那行數字,忽然想笑,笑了一下,沒笑出來。
“現在。”顧叔合上口供,站起身,理了理袖口,“我們下樓,有個小房間,隔音更好。錄個底。”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像想起什麼似的,語氣仍舊溫和:
“江先生,大人物說了,你是懂分寸的人,懂分寸的人,都有明天。”
門開了,冷風往裡卷。
江源起身,走過去。
手碰到門邊,他怔了一下,像想把手抽回來,最終沒抽。
門外走廊很窄,燈光更暗,地板鋪著舊橡膠,踩上去不響。
他跟在顧叔身後,像跟著一條穩定的暗流,往下走。
走到舷梯口,顧叔忽然停了一步,偏頭道:“還有一件小事,你剛才的手機,彆帶下去。”
江源把手機遞出去。
顧叔接過,扣在掌心,像扣住一枚不該響的子彈。
兩人繼續往下,舷梯儘頭的小房間門開著,一台老式攝錄機正對著一張灰桌,紅燈亮著。
發布會仍在遠處翻滾,新聞標題還在海麵那頭狂飆。
這裡的空氣卻穩得像一隻密閉的箱子。
顧叔側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江源邁進去,喉結動了一下,坐下。
燈在他頭頂,亮得冷。
“開始。”顧叔說。
江源呼了口氣,視線落在桌上的“口供稿”。
他把紙提起來,像端起一塊太重的石頭,開口的第一句,已經按上了節奏:
“本人,江源,就過往事宜,作如下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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