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破格?”
夏儂的心底一陣惡寒,語調輕輕顫抖。
宙神的體內蘊藏億萬血管,血管之中孕育億萬生靈。
也就是說,如果【破格】所言屬實,那麼他就相當於直接消滅了不計其數的生命!
“你是在向我詰問道義嗎,史官?”
亞瑟兀自整理著散亂的麻將,冷冰冰地反問:
“就憑你,就憑你們,這些在一個個世界製造苦難、挑起紛爭的蠹蟲,向我詰問道義?你們害死的人比我少嗎?”
夏儂攥緊了小拳頭,一向冷淡的臉上已儘是淩厲的敵意。
原本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感覺傳說中的【破格】也並非無法溝通,倒不如說,亞瑟表現出來的樣子要比毫無人性可言的梅林親切的多。
但現在,她改主意了。
【謝爾曼,我先前發出緊急求援應該有傳達到其他史官那裡,但詳細的信息沒機會傳遞出去。】
得想辦法解決掉這顆毒瘤。
【待會兒我會解除契約,讓你重新變成遊蕩者。】
至少得讓同僚們知道癌症已經複發了,而且比以往更加危險。
【你想辦法逃出去向遷老爺子和其他幾位大史官傳達這裡的情況。】
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問題,而是必須得有人去做。
【我能給你……我也許能給你爭取些時間……】
“彆慌。”
忽然,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夏儂哆嗦的肩膀,史官小姐的身軀都是一顫。
“要是梅蘭真的死了,你頭上那些老東西不會察覺不到。他的話還沒說完。”
隨即,謝添麵向亞瑟,語調平緩:
“他要是真有滅世的魄力,當年也不會被你們趕出奇蘭了。我猜,他是在嚇唬我們。”
亞瑟與謝爾曼對視良久,驀的笑出聲來:
“是,事實上我隻是在梅蘭的身上開了個洞,趕在祂死前把我自己切下一點裝了回去。似乎是因為作為梅蘭代行的我本就是祂的一部分,所以沒有排異反應。”
聽著這些話,謝添的臉上不禁浮現出片刻的呆滯:
“你的傷就是這麼來的?”
“算是吧。”
“為什麼這麼拐彎抹角?”
“殺人很簡單,但想弄清楚人體的運行方式卻很難。對我而言殺掉一隻宙神很容易,但要搞清楚祂們的組成結構卻幾乎不可能。”
謝添琢磨了片刻,直言發問:
“【破格】,必須先理解規則,才能破壞規則?”
“算是吧。”亞瑟回答的也乾脆而直接。
漫遊者這才看向身旁的史官小姐,麵帶苦笑地調侃:“太好了,這下你不用犧牲了。”
夏儂惡狠狠地剜了謝爾曼一眼,懶得搭理他。
但這的確是個好消息,至少知道了【破格】的限製。
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若亞瑟真的無所不能,也不至於要扣著自己三人擱著打麻將了。
“還有問題嗎?”
亞瑟這話自然是衝著謝爾曼問的。
“沒了。”
謝添聳了聳肩膀。
“那你呢?”
亞瑟的語氣急轉直下,透出幾分陰冷。凜冽的殺意直逼默不作聲的梅林:
“還有問題嗎?”
“沒了~沒了~老師老實了~”
魔法師額頭汗出如漿,雙手連著腦瓜使勁搖晃,白皙的麵皮都在顫抖。
亞瑟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幽黑的獨眼死死凝著對方,好似要用目光撕開梅林的表皮一樣。
即便不說你也能發現,這位【破格】對他那三個麻友的態度差距一目了然。
對謝爾曼,是不加掩飾的欣賞和超出禮儀範疇的友善,對漫遊者的疑問基本是有問必答;
而對夏儂則惡劣了許多,但並非厭惡,而是不屑和漠然,仿佛史官小姐就是隻飛蟲,連對話都欠奉;
至於梅林,那就是發自骨子裡的敵意和憎惡了。
謝添不太了解這對師徒之間愛恨情仇,但他明白一件事——敵意隻會出現在旗鼓相當的個體之間。
人是不會對蟲子產生什麼敵意的。
沉寂持續了半晌,亞瑟才收回視線輕聲道:
“既然沒問題了,那就落座吧。”
呼~
梅林大鬆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重擔,屁顛屁顛地率先走回去。
然而,就在三人準備坐下時,亞瑟的聲音再次響起:
“其實我並不想恐嚇各位,隻是你們對我的傷勢有所誤解,甚至因此產生了一些多餘的念頭。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博戲太輕鬆了,讓各位都有些無聊了。”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
“那就來賭點什麼吧?”
夏儂的臉色霎時劇變,一個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也就在下一刻,她的預感照進了現實。
隻見亞瑟下巴輕輕一抬,謝爾曼、夏儂、梅林包括他自己在內,四人的胸膛中立時飛出四顆璀璨的結晶。
有銀白色的光輝球形,也有粉紅色五瓣花朵,四顆顏色形狀各不相同的結晶一溜煙竄上半空,隨著四聲清脆的聲響,裂開成無數細小的粉末,一轉眼便化作無數外圓內方、閃閃發光的籌碼洋洋灑灑的落下,堆滿在四人的背後,宛若四座寶山,亮叫人睜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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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東西?”謝添詫異道。
“存在……”
“存在籌碼!”
沒等亞瑟解釋,夏儂便搶先接過話茬:
“大史官亞伯拉罕大人的獨有意能【獻子】。能將構成自我的意識結晶拆解成大量可見可觸的籌碼,每一枚籌碼都代表著持有者的一部分。”
謝添頗有興趣拾起自己腳下的一枚籌碼打量起來,質地堅硬,手感冰涼,乍一看銀晃晃的像是鉑金。
“具體是哪一部分?”他好奇道。
“全部。”
夏儂的聲音又冷又澀:
“你的全部。”
謝添愣了愣,再一轉眼,眉頭都不由得一跳。
自己手上握著的哪是什麼籌碼,分明是一塊三角狀的臟器。
那,是他的肝!
“當年卡姆蘭之戰,負責圍剿亞瑟·梅蘭的兩位大史官之一的亞伯拉罕大人,就是用這個意能向他發起賭鬥,最終輸掉了一切,徹底消亡。”
謝添恍然,既然輸掉了組成自我的一切,就代表大史官亞伯拉罕不存在於世間了,而祂的意能自然也就成了亞瑟的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