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修聞言,皺了下眉,鬨這麼大恐怕會弄得人心惶惶,在朝為官,無論是京官亦或者地方官,真正一身清白的人少之又少,絕大部分身上都沾了點腥。
這麼一查,隻怕人人自危,擔心自己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被查出來,到時恐會互相關照庇護。
他瞥了眼李二怒火中燒的表情,勸了句:“陛下,水至清則無魚。”
查洛陽刺史這些特彆大膽的,給其他人敲敲警鐘,緊緊皮就足夠了。
李二斜睨著慶修,“放心,朕不會真的查出一點問題就將人革職處理。”
真這樣辦,大唐官員至少空掉一半。
見李二有分寸,慶修便沒有再勸。
翌日朝會。
群臣奏完政事,李二卻沒有退朝的意思。眾人心頭微凜,不由繃緊了皮。
下一刻,上方傳來帝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近來先是西征,又是修建鐵路,後又建造了大量蒸汽鐵船,各處開支頗多,賬目恐怕會有些淩亂。”
戶部尚書打了個激靈,正要出列表明戶部每筆賬目都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會出現混亂的情況,便聽見陛下繼續道:
“恰好,昨日朕與慶國公閒聊,得知鐵路部侍郎武文軒精通算數,而且想出了一種頗為便利的記賬方式。”
“朕打算將戶部多年來的賬目重新整理一遍,一來可以查一查以往賬目有沒有錯漏之處,二來,正好試試武文軒想出來的記賬方式。”
“如果好用,日後戶部也能省不少功夫。”
眾臣麵麵相覷,重整戶部的賬本可不是小事,全部整理且核查的話,少說也要數月功夫。
不過,最緊要的是陛下突然要重新整理戶部賬本……是真的一時興起,想要整理下戶部的賬,還是另有目的?
不管眾臣心中懷著什麼心思,李二也並非是與他們商量此事,一錘定音,直接讓戶部去辦。
此事既不勞民傷財,又於大唐有利,且不是特彆大的事,眾禦史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所以群臣雖然心裡犯嘀咕,但也沒有人反駁李二,重整戶部賬目的旨意順利推行下去。
慶修老神在在站著,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緊接著,他就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頭頂。
他眼皮跳了下,剛抬頭就聽見李二又下達了一道命令。
“既然此記賬辦法是武文軒想出來的,戶部賬目重整一事,武文軒便也去幫忙吧。”
“正好,鐵路相關事宜一直是魏王和慶國公負責,戶部賬目重整,鐵路的相關賬目也該一並重整,武文軒亦是鐵路部的侍郎……”
李二鋪墊了一大通,看向慶修和李泰,笑道:“那麼重整戶部賬目的事,也交給魏王和慶國公負責吧。”
慶修領了命,昨日李二沒有提洛陽刺史的事交給他,他還以為李二有彆的人選了。結果,這樁差事還是落在了他頭上。
洛陽刺史的案子不小,但同時由他們兩人負責,也委實誇張了點。
歸根結底,這就是樁貪腐案,刑部尚書或者大理寺卿級彆的官員就能處理,哪用得著他和李泰同時出馬?
慶修若有所思,李二這是想要讓李泰在朝堂上立威?
洛陽刺史一案牽扯必不會少,朝中估計有不少官員皆受過洛陽刺史賄賂。即便李二不打算過分追究,收了賄賂的官員的把柄卻也落在負責案子的人手上了。
大刀闊斧懲處主犯和主要從犯可以立威,對隻是收受賄賂,沒有過多參與的官員輕拿輕放,可以領他們的人情。
這兩樣他都不需要,李泰卻需要。
李泰從西域回到長安已經很久了,但在朝中聲望終究不如長期在長安,一直混跡朝堂的重臣。
此次案子辦好的話,李泰作為負責人之一,就能借此徹底在朝堂立足。
李二這是想要借機給李泰鋪路啊。
慶修不由瞥了眼最前麵的李承乾,果然,太子的麵色難看至極。
慶修知曉洛陽刺史的事,所以推測出李二是想給李泰鋪路,且讓他這個當老師的保駕護航,朝中其餘大臣卻不清楚這件事。
原本眾人不是很在意這次重查戶部賬目的事,但是聽見李二竟然讓慶修和魏王負責,頓時心裡打起鼓來。
尋常的重整賬目,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國公和皇子負責?這也太大陣仗了。
剛散朝,他們就蜂擁而上,圍住了慶修和魏王,千方百計打聽消息,想要知道陛下到底想乾什麼。
師徒兩人想溜走,但是李泰被長孫無忌拽住了,他不好直接甩開舅舅,隻能眼睜睜看著慶修溜走。
慶修溜到一半,被鍥而不舍的戶部尚書追了上來。
“慶國公!慶國公留步!”
慶修無奈停住腳步,“尚書大人是想問重查賬目的事?”
“是。”戶部尚書追得氣喘籲籲,氣還沒喘勻就急忙道:“慶,慶國公,陛下此舉到底是何意?莫非,莫非是戶部有哪裡讓陛下不滿意?”
他把近年來戶部發生的大大小小事全部回想了一遍,也沒發現戶部有什麼事值得慶修和魏王同時出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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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事的話,陛下何必派慶修和魏王負責?
戶部尚書心裡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死到臨頭還什麼也不知道。
慶修打量了下戶部尚書的神情,瞧著像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揚了下眉,假裝一無所知地道:“尚書大人想多了,陛下隻是想重新整理一下賬目罷了。派魏王殿下負責,是想鍛煉一下殿下,我又是魏王老師,陛下才命我協助罷了。”
慶修說得輕描淡寫,甚至拍拍他肩膀笑道:“再說了,尚書大人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
話罷,他擺擺手,“我還有事需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戶部尚書勉強擠出一個笑:“慶國公慢走不送。”
等慶修拐出這條宮道後,戶部尚書臉一垮,愁眉苦臉的。
鍛煉?拿他戶部鍛煉?怕不是要拿他戶部開刀!
而且這朝堂上有幾個人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的?
戶部尚書一臉愁容地走了。
慶修上了宮門外的馬車後,沒有直接離開。他等了一會,終於從長孫無忌手下逃掉的李泰鑽了進來。
“呼——”李泰靠在車壁上,長舒一口氣,“先生,你跑得可真快。”
“舅舅問我知不知道內情,我哪裡知道什麼內情?我甚至不知道父皇為什麼派我去查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