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和坊巷子狹窄,楊暮客望著周邊高牆,看不到彆處風景。尋了個人問何處有茶館,那人說沒有茶館,但附近有個酒家。
出了小巷,沒走幾步便看到一個高樓。
高樓前有小院。當真是鬨中取靜。
這樣破落戶住的地頭兒,竟然有人修了院子,而後起高樓。院子口掛著匾額,謝楓酒肆。裡頭載著桃李,前些日子暖風過後的花兒還沒謝。進了小院,聞到了麵糊味兒。這花竟然都是黏上去的。
謝楓酒肆的跑堂見楊暮客進來,趕忙招呼。
“貴人裡麵請。”
“樓頂迎客麼?”
“您這話說的,咱們酒肆是個地方就能招待賓客。夏天來飲酒的喜歡坐在院子裡頭樹下,秋天才喜上樓飲酒。這大冬天的,您若不嫌冷,便給您打開。”
“我去樓頂。”
“好嘞,您隨我來。”
爬了七層樓,楊暮客在樓頂打開窗子,呼呼寒風灌進來。南邊的城牆後是遠方起伏的平原丘陵,低頭往東看能看見街麵上的長龍。楊暮客落座後,盯著遠處攤位在招募墾荒人員。
酒肆的跑堂上來把暖爐點著,從食盒裡取出果盤。
“這位道長,不知您要點些什麼?”
“來一壺茶吧。”
“咱們是酒肆,怕是沒有好茶。”
楊暮客儘量平易近人地說,“我不挑。”
“好嘞,這就下去給您準備最好的茶。”
坐了沒一會兒,跑堂端著茶壺上來了。“小人就在小間候著,您有事兒就言語。”
楊暮客一個人默默飲茶,沒多會兒,又上來一個女子。
女子麵容豔麗,臉上施了粉黛,身上著著夏裝。隱隱約約能見著花白的皮膚。
“小郎君一人在此飲茶,多寂寞啊。”
楊暮客愕然地看著女子,“貧道打發時間而已。”
“巧了,本姑娘也要打發時間。不如你我同樂。”還沒等楊暮客回話,她便坐在對麵,擋住了楊暮客看窗外的視線。
這茶桌上隻有一壺茶,一隻杯子。楊暮客不太想搭理這不請自來的女子,自顧自地喝茶。
女子見他泡茶手法粗糙,起身按下他的手。
“小郎君,這茶不該這麼泡。茶雖不是好茶,但手法得當,還是能品出些許味道。且看奴家示範。”
楊暮客與女子接觸的一瞬間,覺著這女子手好涼。沒話找話地問,“姑娘穿得這麼少,不冷麼?”
“這城南破落戶的地頭兒,我這樣的女子,有一件衣裳穿就算不錯了。那些矮房子裡,怕是還有光著腚的呢。”
楊暮客聽了這話就更不願意搭理她。心道這是一個攀富貴的女人。
便開始琢磨起來今天的事兒到底辦得怎麼樣。把錢都扔給戶部後,也不知城中這些個貴人是否還要繼續惦記。捏著指頭掐算起來。
“茶泡好了。郎君快嘗一嘗。”
楊暮客隨意地端起茶杯抿一口,初入舌下,苦澀難言。果然不是什麼好茶,就不該細細地去品。而後漸漸有了回甘。他眼睛一亮,搭眼看了下那女子。
“貧道楊暮客,不知姑娘姓名?”
“小女子姓魏名娜。楊道長可覺著茶水順口?”
“順口……順口。”楊暮客點點頭。仔細看了女子麵相。這女子沒有皮相,隻有骨相。由此便要細細觀察,麵上掛著粉黛,便看不出血肉顏色,去看脖子。脖子白裡發青。不是凍的……?活人胸部總該有規律起伏,但這女子似是泥塑一般坐在那。
楊暮客舌尖抵住門牙,繃著嘴唇。
“道長看出來了?”
“可是有什麼遺願未了?”
魏娜放下茶壺歎了口氣,“了卻遺願又生新願。總是放不下呢。”
“那麼新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魏娜起身快步來到了楊暮客身邊坐下,“小郎君長得這般標誌,不若與奴家喜樂一番。奴家怕是往生去也值了。”
楊暮客趕忙抽出被拉住的手,“姑娘說笑了。貧道修行之中,需守著元陽。姑娘尋錯人了。”
“修行有什麼好的。你看我。奴家做鬼也幾百年了,不一樣長生麼。你又修什麼呢?到頭來,還不是要死了做鬼。”
楊暮客站起來,掐住了陽雷咒,“姑娘。貧道可是拜了宗門的正經修士。”
“假正經!你第一眼就看著衣服底下的肉。若是正經修士,又怎會起了色心。奴家穿著的這麼單薄,就是給道長看的,若道長想看,能看著更多。”
“還請姑娘莫要戲弄貧道,貧道修為雖淺,卻有宗門護佑。”
魏娜輕笑了聲,“你這騙子道士。三魂七魄都不全,又哪兒有正經的宗門要你。倒是有些錢財,能舍得讓那些蠢蛋去北方耕種。”
楊暮客過往收拾的鬼怪多了,自是不怕。站得端正問她,“你如何看出來我三魂七魄不全?”
女鬼也趁機緩一口氣,悄聲無息地布下鬼域,著實花了一番心思。她慢慢悠悠地說道,“你能看出來我是鬼,我也能看出來你也是個活死人。誰人喘氣兒一個調子,呼吸和心跳都不在一個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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