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搖右擺的想法中,梁照雪撐了一夜,到了早晨晨光穿過古井的時候,她終於支撐不住的睡了過去。
此時古井的水位悄然上漲了一些。
因著這個季節正值豐水期,水位每日都會隨著地下水的豐富而上漲,這也正是謝君年選擇在此處,折磨梁照雪的原因之一。
想要看她慢慢腐爛在井中,等到景平江找到她,她早已成為一灘爛泥。
梁照雪再次醒來的時候,雙腳已經浸泡在了冰冷的井水中。
她渾身發冷,手被捆的已經發紫,聞著井內潮濕的空氣。梁照雪試探性的用腳去踩住井壁,可瞬間就被密布的青苔滑了下來。
腳實在是太涼,她隻能緩慢的用兩隻腳交錯地踩一下井麵,來緩解自己的不適。
可依舊徒勞無功,反而每一次的下墜都牽扯著之前扭傷的腳踝,發出刺骨的疼痛來。
明塵端著一碗雞蛋羹,上麵飄著一撮翠綠的小蔥花,還點了些香香的芝麻油,站在景平江的桌前,故作嚴肅的盯著他。
“舟兒,自昨夜你就沒吃東西,已經一日了,好歹吃些,身子垮了怎麼找她?”
景平江看著手繪的馬車行進的路線圖,猜測著其可能去到何處。抬頭衝著明塵搖了搖頭。
“姑姑,你說他們究竟想要什麼?我的兵權?還是我景家徹底倒台,這對他們真有那麼大的好處?”
“舟兒,這些事還需我來同你講嗎?你自小熟讀史書,他們不僅是要你的兵權還要你手下的這景家世代兵將徹底臣服歸順於他。”
景平江靠在椅背上,仰頭閉目,眉頭緊鎖,慘淡的薄唇抿著,手不自然的按住胃脘。
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是太久沒吃東西了,胃腸都開始提出抗議,端過桌上的蛋羹細細吃著。
朱青帶了一人正在門口候著,明塵見他吃的差不多了,就示意二人進來,自己則是退到了屏風後邊。
來人正是前次在篝火晚會上進貢金波酒的劉副將。
“不知將軍叫我前來有何指教?”一臉不服管教的兵痞模樣,看的景平江心下一陣嘲諷。
自己每每打仗都龜縮不前,卻還想憑借多年軍旅,憑時間長升遷?自己駁回了兩次,囑咐他多乾實事。
他竟轉頭就投了彆主,這等油滑小人做派,自己留他一命也就是今次能用到了。
景平江臉上絲毫沒有表情,隻靜靜坐在上首,幾息之間沒開口,劉副將就嚇得腿抖的跪在了地上。
這時景平江才衝他淡淡開口“去,拿著這封信給你的主子謝君年說,兩個時辰見不到他我自有辦法讓滿長安,不滿影唐的人都知道他做了些什麼。”
劉副將還想辯解,可聽著景平江這不容置喙的語調,絲毫不敢多話,隻回複道“屬下,屬下也不知謝將軍去了何處。”
“哦?是嗎?”景平江拍了拍手,周同就從內室押進來五六口人,老的少的,跪了一排。
劉副將見狀怒不可遏地道“景平江,沒成想你也是個小人!怎可將我的家眷如此對待。”
周同冷笑一聲,你們綁我們將軍的家眷就是正人君子所為了?
景平江從書桌上拿起一鋒利匕首,緩緩走下,目光平靜陰冷的掃視過殿內所有人,走到劉副將身邊
“現在未時剛過,從現在起到酉時末若還是沒見到謝君年過來。每半個時辰我就殺一人。”
劉副將,眼中滿是血絲,顫抖著開口道“景家老太爺曾定下規矩,凡景家軍中從軍者,家眷世代受景家庇護,你要違背祖訓嗎?”
朱青見到此人氣就不打一處來,一腳踩在此人腳踝處“哦?景家軍,恐怕您劉副將早已姓了謝了!”
周同也在一旁蔑視的看著他。
劉副將悲憤地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家眷們,轉身出了門,走至門口處回頭惡狠狠的盯著眾人,那眼神如狼似虎。
隻不過似乎沒有人將他放在眼中。
井水還在不斷上漲,梁照雪小腿已經浸泡在水裡兩個時辰了,渾身的饑渴無力中竟生出幾分幻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