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的心情沉溺於茫茫音海中,那熟悉且摯愛的音色,往往會化作一把精準的鑰匙,輕易便能撬開聽者內心深處的情感暗格。
過往一切,皆會借著這旋律找到共鳴,隨便聽到些什麼都極容易狠狠代入。
這類被音樂綁架情緒的罪司戀以前可沒少遭,太能理解那種想逃都逃不掉的無力感了。
料想接下來幾首很可能都是又又姐最喜歡的劉若英的歌,這次她索性關了車載音響。
接著來回摩挲又又姐的胳膊,憑著一張巧嘴說儘了好聽的話,鼓勵她一定往好了想,千萬彆被歌詞影響。
“嗬,行啦我沒事兒,不至於哈~”
祝又又佯裝鎮定回應。
不由自主地,隨著歌裡唱的那樣,悄悄揚起臉,嘗試微笑……
‘嘀嘀~’
環鐵橋這一段路總是很堵,周遭車輛開始煩躁起來。
司戀劃開導航研究了一下路況,順便說了些有的沒的,試圖轉移又又姐的注意力:
“這些人應該是因為肺炎疫情急著上高速出京,結果一個比一個急,高速口堵得水泄不通,連帶五環也遭了殃。”
好不容易嘎悠出幾十米,忽見祝又又大口呼吸,司戀緊張得不行:“你沒事兒吧又又姐?是不舒服嗎?過了這段路就好了昂~,不行開窗透透氣……誒?”
隻聽嘩啦一聲。
祝又又將自己的大托特一整個倒扣,倒垃圾一樣將裡頭的所有零碎兒都抖落到地上,旋即對著空包哇哇吐起來。
“欸呀你瞧你,不舒服就乾脆吐地上啊,回頭咱再洗車不就得了……嘖,誒?!”
“唔……沒事兒,包可以不要,車咱倆還得坐呢……”
就在司戀一走神的空當兒,突然有輛車插到她前麵,要不是反應快,非追尾不可。
乳腺噝啦一疼,司戀隻覺,她那因歲月靜好不治而愈的輕度狂躁症,似是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倘若不發泄出去,定會憋出結節!
確認又又姐吐無可吐,司戀一邊囑咐她自己擦擦嘴、喝點水,一邊打開天窗。
隨後腿腳麻利地站起身鑽出車頂,抓起那裝著汙穢的挎包、拿出丟鉛球的勁兒,朝前一個猛甩。
“走你!”
就見那大幾千的‘武器’,跟炸彈似的砸在插隊的suv車頂,包帶偏巧勾在車頂尾端的鯊魚鰭天線上,牢牢掛穩。
“呼!好爽!”
司戀報複完畢,趕緊坐回駕駛席。
祝又又都看傻了,真沒想到這平日裡乖乖甜甜的小妞兒能乾出這事兒。
眼瞧著被砸車輛暴躁地震動兩下、駕駛席那側車門被嘩一下推開。
祝又又反應過來,忙催司戀往右側車道掰:“快快!那傻缺下來了!”
與此同時,她搖下副駕車窗,伸出手比劃著。
單手不夠,還把雙臂都伸出去,跟搗蒜似的瘋狂作揖。
司戀瞧見前車下來個戴眼鏡的老爺們兒,先是把握力道假裝朝前聳了下車身,嚇得那傻缺忙不迭倒退好幾步,險些坐那兒。
緊接著又左右一sa麼,瞅準了又又姐為她爭取來的縫隙往右一打方向盤,似一尾愉快的小海豚般,一個猛子就紮了進去。
真是天助她姐兒倆也,剛還趴了一串的應急車道,突然就前途一片光明了。
司戀再次瞅準時機,一個回輪擺正車頭,一整個風馳電掣般暢快。
這一波作天作地的挑釁,開啟了一場堪比生死時速的大逃亡。
閨蜜倆成功把後車甩下一大截後,一邊罵那傻缺活該,一邊嚷著刺激。
祝又又的心情也終於被司戀帶動著鬆快許多。
人嘛,不能總是光做好事、對的事,讓自己憋屈……
順利回到祝又又的大複式。
司戀催她先去洗個澡,“不過你彆洗太久哦又又姐,我去煮麵,很快,彆回頭等你出來麵坨了。”
“嗯好,多給我放幾個雞蛋,冷凍裡有牛排你看看能不能煎兩塊,我現在需要營養。”
祝又又提著一紙袋子雜物,表麵從容地進了主臥。
待她收拾妥當出來,飯菜正好上桌。
簡單幾道菜,葷素搭配得宜,透著體貼和用心。
祝又又看在眼裡,感謝的話語在舌尖打轉。
實在是怕一開口又破防,隻想儘快借助食物壓下內心翻湧。
“汪!”
結果她剛坐下,就被虎子叼著褲腳哼哧哼哧拖拽。
祝又又忙站起身,“怎麼啦虎子?”
虎子要是會說話早就說了,也是沒轍,隻能上躥下跳著指引。
司戀也察覺到虎子的反常,閨蜜倆一對視,便雙雙跟著哥們兒朝陽台走去。
司戀心裡七上八下猛打鼓:“不會是家裡又招賊了吧?”
祝又又搖了搖頭:“不會,這可是五層。”
她潛意識裡,是希望虎子發現了趙寅禮來過的痕跡、並留下了什麼東西,腳步很快由踟躕轉為期許。
祝又又的複式和竇逍那兒戶型一樣,都有個大露台。
原來是個小錦盒,在露台上、虎子的狗窩裡,但因為門鎖著,虎子瞧見了卻沒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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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是司戀取進屋的。
當她蹲在狗屋前、手指觸碰到盒子那一刻,心裡猛地一咯噔。
她認得,這是自己陪又又姐去古法金店買的結婚對戒盒子。
不管趙教官是什麼時間、為什麼偷著把東西送回來,貌似都不是個好兆頭。
“要不先放這兒、咱先吃飯吧又又姐……欸?”返回室內,司戀不敢物歸原主,怕原主睹物思人,徒增憂傷。
可她話還沒說完,錦盒就被祝又又一把奪過。
錦盒在手猶如千斤重,祝又又指尖被壓得發麻,怎麼都不聽使喚。
她強憋著一口氣,用力縮了縮拳頭,才緩緩探出手指,僵硬地掀開盒蓋。
就見趙寅禮的男戒靜靜插在凹槽內,彼時純粹耀眼,此刻卻黯淡無光,直至模糊。
“嗬。”她不禁苦笑一聲,緊接著又失聲冷笑不止,似是對司戀,又似是自言自語問,“他什麼意思?是覺得自己回不來了?”
“沒有、不會的、”司戀忙捧住祝又又顫抖不止的手,引著她坐回餐桌邊,小心措辭:“你先彆瞎想好嗎又又姐,你看咱剛剛在五環上堵成那樣都殺出重圍了,這就是大大的好兆頭啊,估摸著趙教官就是執行任務帶著不方便,就先、”
“那他偷著回來為什麼不見我?!”
祝又又突然啪地一聲把錦盒墩在桌麵,錦盒又隨著她揚手的動作飛滑跌落在地。
司戀見她情緒越來越激動,臉色也漲得越來越紅,那紅中還透著一絲病態的蒼白。
怕她身體出問題,司戀忙半跪著抓起錦盒,又小心翼翼半撲在祝又又腿邊顫聲安撫:“你彆這樣又又姐,你要是、要是實在難受就、就哭出來啊,彆把自己憋壞了……”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哭能把姓趙的哭回來嗎?!!”
實在喘不過氣,祝又又憋得快要爆炸。
她緊緊抓著胸前衣襟,閉著眼暴怒嘶吼,嗓音沙啞得像是被女鬼奪了舍。
司戀被這吼聲嚇得渾身一哆嗦,本能朝後一躲,腿一軟,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祝又又聽見撲通一聲,慌忙睜開眼回過身。
見司戀摔在那兒、一副見鬼的表情。
她腦漿子一震仿若瞬時變回真身,忙彎腰去拉司戀,語調也找了回來,滿口道歉:“對不起小妞兒,真對不起,我不是衝你,我就是恨我自己……吭哼……”
終於,那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一波情緒宣泄導致她更是失了力氣,愧疚、自責、懊悔,各種情緒在心裡攪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