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封信篇幅不短。
可司戀剛讀了沒幾句,眼淚就又在瘋狂打轉。
她怕淚水會洇花信紙上的字跡,也意識到這字裡行間承載的無儘情思,是獨屬於趙教官和又又姐他們兩個人的精神紐帶,不該由她一個外人隨意揣摩。
於是她果斷放棄挑戰自己的淚點。
忙將信紙擱在桌上,忍著哽咽急匆匆蹦了句:“麵涼了對胃不好你先彆吃昂又又姐,我去重新煮、”
話音未落,便慌忙抹了把眼淚迅速跑開,先關好門窗,而後直奔廚房……
司戀再次返回餐桌時,就見祝又又正麵色平靜地嚼著牛排。
信和戒指都看不見了。
她超小聲問:“咦?信、信呢?”
“叫我吃了。”祝又又神色漠然地回答。
語氣邦邦硬,噎得司戀不敢再多嘴瞎打聽。
隨著重新煮好的麵端上桌,祝又又就像個搬了一天磚的勞工,麵無表情地用叉子狠狠戳起一大坨冒著熱氣的麵條,徑直便往嘴裡塞。
司戀見狀忙急聲製止:“誒小心燙啊你!嘖、”
可祝又又對她的提醒充耳不聞,依舊眼神空洞地大口吞咽。
見有湯汁順著她嘴角溢出,她卻渾然不管。
司戀一著急,乾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叉子。
可祝又又僅是稍稍一滯,轉眼又抄起筷子,繼續狼吞虎咽。
見姐妹這暴飲暴食的架勢是怎麼也攔不住了,束手無策下,司戀隻得緊抿雙唇,抽過紙巾替祝又又擦淨嘴角和衣襟,讓她不至於太過狼狽。
虎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再上躥下跳。
隻靜靜坐在陽台玻璃前望著窗外。
窗外夜色如墨,冷酷地籠罩著整個世界。
虎子受傷的那隻耳朵還沒好利索,背後毛發也因情緒低落而失了平日光澤。
整個背影都耷拉著,許是在懊惱,懊惱為什麼大哥回來的時候、牠丁點兒動靜都沒聽見,都沒能當麵說聲再見……
視線平移半圈,司戀悄悄環顧四周,發現這房子似乎是有被當成新房般精心布置過,雖未貼滿囍字,但,又又姐喜歡的、喜慶的紅色到處都是。
這一抹抹紅,本應洋溢著幸福,此刻卻被現實蒙了一層灰。
司戀越發為雙禮二人眼下處境感到揪心,一股深深的挫敗感湧上心頭,她真不知自己還能為姐妹做些什麼。
無計可施下,她悄悄給連姐發了條微信。
想問問自己這飽經風霜的王牌大閨蜜有沒有啥好主意。
【媽,又又姐家的趙姐夫是個特種兵我跟您說過吧,倆人剛新婚,趙姐夫就突然執行任務去了,而且這次這任務好像有點……又又姐還剛查出來懷孕了,我倆現在在一起,又又姐挺崩潰的,她家裡人還都在外地,咋整啊?】
不等手機息屏,媽媽的語音電話就撥了過來。
司戀趕緊一懟屏幕給拒了,讓媽媽發語音、她轉換成文字。
母女倆三言兩語一密謀,連姐的意思是——攤上這事兒,咱外人都忍不住瞎琢磨,更彆說當事人了,肯定得難受一陣兒。不過作為閨女,小雙怕是要替爹媽考慮,不願在這時候告訴家裡、或者叫家裡人看出她不對勁。
【不行把人領家來,媽給她化療!】
見ai轉換出這麼倆字兒,司戀在心裡暗罵這破功能不吉利,差點把手機扔嘍。
未及她再回複,就聽祝又又忽然輕聲說:“先吃飯吧小妞兒,吃完再忙,我吃完了,先把盤子碗收了。”
保不齊真是因為吃了紙的緣故,祝又又嗓音突然變得沙啞哽塞,調子也很難聽。
她說完,便端著碗碟輕飄飄走向廚房。
司戀連忙起身跟上,不錯眼珠兒地盯著祝又又的背影,生怕她會突然暈倒。
到了水池邊,司戀伸手去搶碗:“我來收拾吧又又姐,你去歇著。”
祝又又沒依,強挺著嗓子疼啞聲說:“放心,你姐我沒那麼弱,姐的字典隨手一翻,就是獨立倆字兒。”
‘嗡!’
手中握著的手機突然一震,司戀心弦繃得過於緊,忽的嚇一身汗。
她還以為是連姐著急打來,視線一聚焦,發現是個陌生號。
“喂你好?”司戀稍走開兩步悄悄接起,就像是在會議室偷聽。
“您好,我是秦蕭筱她哥,秦蕭逸……”
這位秦醫哥打來,是溝通祝又又的車被軍醫幫忙開回市區的事兒。
簡單說定了取車流程,司戀了解到這位秦醫哥是武警醫院的婦科主任。
掛斷電話,她便提議祝又又儘快去做個產檢:
“又又姐,上次我陪你去驗血不就驗了個h什麼值嘛,那個隻能確認懷孕。
醫生還說你那個值高來著。
說差不多再過一周就該做b超啦,還嚇唬說什麼以免宮外孕。
那咱明兒就去吧,順便去取車……”
祝又又聽了司戀的提醒,立時暫停情緒撕扯,強迫自己彆再糾結趙寅禮的歸期遠近,眼巴前須得把孩子的健康和安穩排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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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到了醫院,是秦主任的學生前來接待,說導師正在做一例宮頸錐切手術。
司戀光聽著就覺得疼,忙抬手捂住祝又又的耳朵,傻乎乎地對那年輕醫生說:“您倒也不用說那麼詳細,我們聽著瘮得慌~”
到了產科,年輕醫生將車鑰匙和秦醫生留的字條交給二人,隨後將她們交接給同事便禮貌告辭。
產科這邊則是由護士長接待,剛見麵就給倆人一人發了好幾個口罩,還提醒她們用谘詢台邊放置的酒精洗個手,順便給她們測了額溫。
司戀還以為是因為有熟人才好辦事,到了產科主任診室一溝通才知,原來是因為祝又又是軍屬,才有一丟丟小特權。
檢查過程也十分順利,哪哪都不用排隊,每個崗位的醫護都態度極好。
檢查結果更是讓人喜出望外。
超聲檢查室內,醫生很親切地告知,說在祝又又子宮內看到兩個妊娠囊。
“意思是、雙胞胎?真嗒?!真是雙胞胎?!”司戀聽到醫生的話,感覺自己胸口“嘭”地炸開了花,中大獎般興奮。
她再次不爭氣地淚目,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磕cp迷妹,她這次是喜極而泣。
透過模糊的淚眼,司戀看見躺在檢查床上的又又姐,雖不似自己這般激動到咋呼,但也總算是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似是散發著淡淡的弧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恬靜。
隨著醫生再次給出肯定答案,檢查室內進一步被喜悅籠罩。
醫生麵帶微笑地接著說:“目前胚胎較小還不太清晰,不過基本能看出兩個胎芽,再等兩周吧,就能清楚地看見胎心搏動,然後孕12周左右的時候您再來查nt,就能看清頭、軀體、四肢等基本結構,寶寶也就初具人形啦,到時候您可以叫您愛人陪著一……”
“欸!好嘞醫生!12周做nt是吧?我們記住啦!”
聽聞醫生順嘴提到愛人兩個字,司戀忙碎嘴子似的把話接過來。
說完一大堆廢話後,她又怕因自己的插嘴耽誤了醫生輸出,忙又禮貌道歉、問了好多問題並一一記下。
期間,她還時不時偷瞄祝又又的狀態,見她嘴角一直掛著那麼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
才跟著稍稍放心一半。
檢查都做完已至中午。
司戀另一半憂心始終提著,就怕又又姐會因看到、聽到,或想到些什麼而觸景生情。
好在,祝又又表麵看真如她所說,沒那麼弱,一如既往地堅強獨立。
就連在醫院裡撞見其他穿迷彩的兵哥哥們也毫無動容。
那過於平靜的模樣,讓司戀心裡更加沒底,就沒話找話地誇張感歎:“誒我說又又姐,你在安全期中獎,還一中就是雙胞胎!這也太神奇啦!”
祝又又語氣平淡地告知:“不神奇,趙寅禮有雙胞胎基因,他說他有個孿生兄弟,這不順著網線找他當替身去了。他敢去送死,卻不敢當麵跟我告彆,就像我能吃了他一樣,這才是真的神奇。”
好朋友之間,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夠了。
司戀的反應先是驚詫。
但她秉持著成年人該有的分寸,沒多說啥。
主要是也不敢瞎說瞎勸。
“哦哦,原來如此~,吭、”
她翻出秦醫生給的字條,見人家超負責地給畫了個車位圖,無論是英文字母還是中文都寫的人如其名,瀟灑飄逸。
便巧妙找到個合適的話題轉移:“又又姐你看,這麼優秀又有趣的醫生,也不知名草有主兒了沒有,嘖嘖,男醫生乾婦科,那眼睛不得跟三維彩超似的,一眼就能把女的看透?誒呀,跟這種男的過招,怕是沒法玩兒欲擒故縱嘍……”
說欲擒、故縱到,連.欲擒故縱.亞玲打來電話,開口就是王炸:“戀戀!你媽我到機場啦!來接你倆回家!”
呼~!
連姐的出現讓司戀覺得,她因著擁有個360°無死角的完美媽,生活中不管出啥幺蛾子,總能順乎自然地拐回正軌。
閨蜜也好,母女也罷,時光為線,默契作結。
每每碰上事兒,她在連姐麵前往往一個眼神,她心裡那點兒歡喜與憂愁,便如澄澈湖水中的倒影般,在媽媽麵前暴露無遺。
母女倆甚至都沒問過祝又又是否願意跟她們回東北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