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人?”
隨著一聲粗糙的低喝,另一邊的人群中鑽出了一位彪形大漢。
大漢光著膀子,肌肉線條像是刀刻斧鑿一般,赤裸的臂膊上還刺著海獸的紋身。
他濕漉漉的棕紅長發亂糟地落在雙肩上,蜷曲而長的胡須在編織成幾縷辮子,直直垂在胸前。
如此悍然的外表下,大漢那雙蔚藍的目光,卻意外清澈得像是晴空下的大海。
可現在,大海之上開始烏雲密布了。
“鯨斧——烏爾夫。”
舞廳中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秦華玫的酒也醒了,滿口酒氣地向秦翟道。
“維京驅魔者的首領,這群北歐來的驅魔人們常年在海上漂泊。
“據說烏爾夫曾經獨自斬殺了一頭被惡魔眷屬化的座頭鯨,用那頭鯨魚的盆骨打造了一柄能夠驅魔的斧頭,從此就有了‘鯨斧’的稱號。”
秦尚遠看向那張酒桌,桌旁倚著一柄快有一人高的森白巨斧,斧頭之上鐫刻著無數凹槽,是煉金符文的變體……
隻不過這些符文還沒被點亮,隻呈現出普通的刻痕模樣。
“但那未必是煉金術師的手筆,維京人的曆史悠久,他們族內流傳的一些巫術應該是煉金術的延伸。”秦華玫也注意到了那些符文變體。
“當然是野蠻人,就算隔著這樣的距離,我也能聞到你們身上臭不可聞的魚腥味!我的上帝啊!”唐凱斯特用絲巾捂住口鼻,語氣厭惡,“你們這些維京強盜,什麼時候能滾出歐洲!”
隨著唐凱斯特和烏爾夫的對峙,兩邊的客人們也嚴肅起來。
烏爾夫沒有說話,而是深皺著眉頭,臂膊上青筋暴起,默默握住了斧柄。
“嗬。”唐凱斯特冷笑一聲,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鯨斧?抱歉,烏爾夫先生,這裡是文明的國度,不一定塊頭大就有話語權。”
唐凱斯特的左手拇指上,一枚黑色的骨質戒指赫然顯現。
整個舞廳霎時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空靈的龍吟聲。
秦華玫低聲感歎:“我就說嘛,這些糙漢子,大概不會受到英國本土驅魔者們的歡迎。
“尤其是那位唐凱斯特,嗬嗬,分明天下無龍,他們還自詡為屠龍者,道貌岸然地混在驅魔者們中間。”
“你二十多年沒回來,對他們也了解得這麼清楚?”秦尚遠有些驚訝。
聽到這句話,秦華玫的目光瞬間幽怨起來:“當然,我一個月前剛到倫敦,他就說魔女們就應該全被燒死才對。
“唐凱斯特那家夥似乎還活在中世紀……對於庇護黯色薔薇的秦氏,想來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脾氣,你小心點。”
“我跟唐凱斯特很熟,不用擔心。”
“很熟?”秦華玫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多想,“黯之,你猜待會兒他們會不會打起來?要是打起來,我們幫哪邊?”
秦尚遠沒有說話。
紅龍·莎隆拉梅爾現在還處於被束縛封印的狀態,動用黑戒力量的代價不小。
麵對常年都在與海浪風暴搏命的鯨斧·烏爾夫,無龍可屠、養尊處優的唐凱斯特不過是在打腫臉充胖子而已。
他不敢真的動手。
“克萊曼絲小姐,你不打算乾涉一下麼?”一旁的富蘭克林·克羅斯大祭司望向無動於衷的克萊曼絲。
她是這場舞會的主人。
舞會中客人們的紛爭理應由她來處理。
“打不起來。”聖女說。
擁有半天使位格的她靈感極高,此刻她能清楚地感知到,整座舞廳中彌漫的靈質隻是單方麵躁動。
隻是烏爾夫體內的魔靈正在洶湧澎湃,因為這位維京驅魔者是真的憤怒了。
克萊曼絲聽完,竟然出乎意料地有些失望:“打不起來?”
“……”富蘭克林目光疑惑。
“那可真是遺憾。”克萊曼絲懷抱起雙手,自顧自地搖搖頭。
?
秦尚遠心中一動,看向舞廳邊緣。
羅素家族的侍從們手中提著精致古老的木箱,木箱分布在四角,箱體中似乎有什麼在蠕動。
與此同時,他們的頭頂,一座結界正在悄無聲息地展開。
封印物·摹刻石板。
秦尚遠狐疑,緩緩看向身邊這個和蘭斯洛特極為相似的女人。
難道她所期盼的,就是這場客人們之間的紛爭?
正想著,克萊曼絲寶石般的青灰色眸子悄然看了過來。
克萊曼絲微微一笑:“華夏有句古話,不打不相識,鯨斧烏爾夫的實力我不懷疑,我隻是想看看,正好也讓大家看看,唐凱斯特先生作為屠龍家族代表的實力……
“畢竟在波旁家族的那場宴會上,他們為了籌款倒是張羅的很起勁呢,在貴族和大臣們麵前慷慨陳詞,就像是為了自己籌錢一樣。”
英法兩國王室為了籌集軍費的那場宴會,唐凱斯特也受邀前去了?
秦尚遠眉頭微微挑動。
他默默注視唐凱斯特手上戴著的黑色骨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