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女弟子有意答應,可見任母遲遲不語,隻好先詢問其意:“老人家,您的意思呢?”
南宮晴望向任母:“嬸嬸,您住在我家,若是任平生回來,也好找您。”
任母隻好答應:“那就多謝南宮姑娘了。”
“叫我晴兒就行。”
“晴兒……我也想這樣叫你,可現在卻隻能想想了,南宮姑娘。”
南宮晴無言勸慰,隻好在前帶路,安排任母暫居南宮府邸。
他們剛剛離開,幾個衣著華麗的少年露出身形,一人道:“這南宮晴倒是好管閒事。”
有人問:“金師兄,現在怎麼辦?”
“今天是他老子的頭七,我不信他不出現。”說話人肩上臥著一隻目露凶光的欽原,這隻欽原正是當年傷了任父的那隻,說話之人自是金乾。原來,當日那群公子哥趕去落霞郡後,就將從胡誠、原正道那裡聽來的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金乾本就看不起任平生,又因為梁悅和任平生比較親近,他更因醋意而產生嫉妒,永牧州一戰,任平生烏雞變鳳凰,他的嫉妒已到極限,此刻聽了這些攛掇,終於失了理智,趕回永牧州尋找任平生。可等他來到任平生住處,任平生早不見蹤影,他因此唆使那戶人家來討要房屋,好逼任平生現身。可是這群人不知道,近來無事的胡誠、原正道一直跟蹤著他們。
雍遠、呂晨婉催馬急奔,從城西繞去城北,亦見城北也是百姓大排長龍。橋過伊水,二人來在伊畔郡,更見郡中街道上熙熙攘攘,此間毗鄰伊水,又在直通永牧州的橋邊,因此街道兩旁有不少客棧酒樓,客棧酒樓中又有許多富家子弟。
二人沿著伊水西行六、七裡,來在於家莊,見家家戶戶門前立著大人老小,個個哭喪著臉,遠遠望見雍遠到來,一窩蜂圍上前去:“遠公子,這到底是怎麼了?”“會不會是天魔殺了他們?”“這裡還能待嗎?”“……”
雍遠道:“鄉親們,先不要著急,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一有消息,就會立刻通知大家。現在,請不要隨意走動,先回家裡等候。在此暫居之人,也先回帳篷中。”說罷,留下一位老人,詢問他暴斃的人屍首位置,然後尋了過去。
二人走了兩、三百米地,來到其中一戶人家,可死者已被入殮,隻好接著前往下一戶,死者乃是一位中年男子,從死者家人得知,死者剛剛小斂,於是雍遠吩咐呂晨婉留在屋外,自己布下“禁閉陣法”於身周,這才進去察看。但見死者嘴唇青紫,牙關緊咬,臉上皮肉潰爛發黑,額頭有碰撞淤痕,又見其手成抓形,指甲脫落,他已覺不好:“死法如此怪異,絕非普通疾病。”出屋忙問其家人:“他是如何離世,你們細細說說。”
死者家人哭著道:“他以前很勤快,可不久前變得嗜睡,常常不吃飯,隻是成天睡覺,睡醒之後,又說做了噩夢,又是乾嘔不止,還忘東忘西的,我們給他請了大夫看了,吃了幾服藥,就好轉了些,每一頓飯,都要吃好多,不過卻也比以前更加勤快,每天不知疲憊的忙碌著,似乎有使不完的勁,我們以為他病好了,想要補上之前的懈怠,都為他高興,誰知沒過幾天,他就開始咳出血來,然後,身體也漸漸消瘦下去,大概五天前,他的脾氣忽然變得暴躁,似乎看誰都不順眼,每天都帶著一身傷回來,前天,終於安穩了些,卻又說自己渾身癢得難受,亂抓亂撓到渾身是血也沒有用,好幾次,我們看到他不斷以頭撞牆,就在昨天,他忽然在院子瘋跑起來,邊跑邊大喊,誰都攔不住,半個時辰後,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七竅流血地斷了氣。”
雍遠追問:“今晨你們小斂時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全身已經浮腫潰爛,手腳的指甲一動就會脫落。”
雍遠道:“他是染上了某種瘟疫。”
死者家人們大驚失色:“遠公子,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先彆驚慌,你們不一定染上瘟疫,不過為了萬全,這些天就待在家中,待會我就讓人送藥過來,以保你們不受瘟疫之患。至於死者,我會安排人立刻將他火化,然後再入土下葬。”
死者家人們趕忙相謝:“多謝遠公子,多謝遠公子。”
“你們不要焦慮,好好休息就是對死者最好的報答。”說罷,雍遠出屋,帶上呂晨婉走至村口,立刻發出綠色聚集訊,未過兩刻,謝平庸帶幾位弟子乘馬趕來:“大師兄!”
“你們有沒有看過暴斃者的情形?”
謝平庸道:“師弟從村民口中大概聽說了他們的情形,推測暴斃者是中了瘟疫,所以不曾親自看過,並吩咐於家莊鄰村所有百姓不得走動,然後將於家莊以及鄰村查訪了一番,得知於家莊共有七人暴斃,都是些老人家,西城門賣茶的於大叔也在其中。”
雍遠也有傷感:“老人家妻子早死,並無兒女,辛苦一輩子所掙錢財,都捐給了四玄門,沒想到如此大善之人先是無後,今又不得善終!”說著,雙拳不由緊攥!
謝平庸知道師兄重傷剛醒,不敢惹他傷心,忙止了於大叔的話題,接著道:“於家莊還有十三人的症狀與暴斃者死前相似,鄰村暫未有異樣出現。師弟已將二十人的具體位置標注在地圖上。”從懷中拿出地圖,展開在雍遠、呂晨婉眼前。
雍遠看了一眼,果然地圖上的於家莊標有二十處紅點,點頭稱讚:“暴斃者不僅是中了瘟疫,還是十年前曾出現在良穆都的血瘟疫。”
眾人大驚:“竟是血瘟疫!”
“當日,育芳郡爆發血瘟疫,梁城主就下令封鎖了育芳郡許多村莊,並將暴斃者的屍身焚化,你們封鎖村莊並無不妥,但這還不夠。”
謝平庸道:“師兄的意思我們也要焚化暴斃者?”
“嗯,但血瘟疫如何傳染,我記得並不確切。”說著,雍遠運轉道力,在幾位弟子身周布下“禁閉陣法”,命道:“謝師弟,你們立刻前往死者家中,將屍體立刻原地火化,切記,這血瘟疫一旦染上,暫時無藥可救!!為了萬全,我已為你們布下‘禁閉陣法’,隔絕你們與染疫者的任何接觸,每過半個時辰,你們就用風造之數生風,以免氣息不暢!”
“師弟領命!”謝平庸與幾位弟子領命去了。
雍遠再對呂晨婉道:“呂師妹,連日來你不曾安睡,就先回府休息吧。不過休息前,還有一件事拜托你。當年育芳郡發生血瘟疫,梁城主遍訪名醫,雖未找到根治良方,但也找到了延緩病情發作的藥方,城北的何大夫曾參與此事,你回去後憑城主令抽調二十名四玄門弟子,讓他們找來何大夫和任意兩名大夫,帶上藥材、物資趕來於家莊。”
“好。”呂晨婉去了。
雍遠則獨自前往各家各戶,細心解釋:“這瘟疫的確是當年育芳郡的血瘟疫,不過,隻要與染疫者保持距離,便可無事。因此,我請大家暫時不要離開家門,要好好休息,不要擔憂驚慌,不然隻會使血瘟疫趁虛而入。這幾日,一日三餐、早晚湯藥會有四玄門弟子送來放在門口,短則十幾天,長則一個月,大家的生活就可恢複往常。在這期間,如果家人出現嗜睡、咳嗽等症狀,你們便要與其保持距離,並告知四玄門弟子。”一連去了幾十戶人家後,出門望見四玄門弟子已到村口,於是趕來,卻見呂晨婉也在其中。
雍遠心知呂晨婉是擔心他,心中升起暖意,對眾人細細說明原委後,吩咐道:“為免血瘟疫傳開,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辛苦你們駐紮在於家莊。”再恭請三位大夫:“三位大夫,請先行煎藥。”又命眾弟子:“切記,任何人不得踏出家門!”說罷,再去給村民解釋血瘟疫的事,並告訴他們,這藥雖不能治療血瘟疫,也不能避免染上血瘟疫,但可以延緩病情,隻要多多堅持,就有希望。
一夜來,雍遠顧不得喝一口水,吃一口飯,還要不斷地施展禁閉陣法,如此忙到清晨,才一一通知到村中以及暫居此地的三百戶人家。他拖著倦體回到村口,已見眾人搭好帳篷,各自沉睡,他尋去自己的帳篷,剛要進去歇息,卻瞥見呂晨婉背坐在不遠處,她將頭埋在緊抱地雙膝上,已經睡著,她身前的篝火尚未儘滅,燃燒的細微聲似乎在告訴這寒冷的清晨,這個姑娘也是整宿未眠。
看到這熟悉的背影,雍遠忽然意識到,這段時間,她必也是這樣日夜照料陪伴著重傷的自己,好生觸動:“兩個月來,她不嫌我為人嚴肅,性格死板,伴我左右,這幾日,更不嫌我曾入邪惡道,悉心照料。”可是此時,他卻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叫醒她——若是叫醒,她好不容易睡著,豈不是擾她休息,何況,她醒來,必然也會先向自己噓寒問暖、用藥療傷,又忙碌一個早上;可若是不叫,她睡在露天之下,冷氣侵人,有傷身軀,惹他心疼不已。
雍遠看了片刻,倦意、傷情便遠去天外,正在這時,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他上前迎住謝平庸等人,示意他們輕聲說話。
謝平庸輕輕下馬,低聲道:“大師兄,都辦妥了,死者家人也都很理解。”
“辛苦了,先去歇息一會,待會飯好,我再叫你們。”
“呂師姐……”謝平庸等人笑著喊了一聲。
雍遠回頭一看,果然呂晨婉已來到身邊:“遠師兄,你也去休息吧,我待會叫你們。”
雍遠望了謝平庸一眼,幾位師弟識趣的進帳篷休息去了,他這才道:“我現在很精神,因為有你,晨婉師妹,假如你不嫌棄,等此間事畢,我想娶你為妻。”
呂晨婉眼中閃過幸福,含笑點頭。
二人起鍋造飯,又幫忙為村民送粥送藥,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謝平庸等人知道永牧州還有他事,更恐剛剛醒來的雍遠累倒,都勸:“大師兄,你和呂師姐這就回去吧,這裡有我們,放心好了。”
“你們有所不知,雖然鄰村未發現血瘟疫跡象,可是於家莊這麼多人染上血瘟疫,而且他們的家人、附近的鄰居甚至與染疫者擦肩而過的人也可能染上,何況血瘟疫之源還未查清,這更是整個九牧的極大隱患,我怎能放心?昨夜,我隻是給村民解釋了封鎖村莊的原因,減少他們的驚慌,還沒有詢問染疫者近來的行蹤,怎能回去?”
眾人都知瘟疫事急,不便再勸,雍遠正要前往染疫者之家調查,忽見南宮晴乘馬急來。
雍遠催馬迎上:“南宮妹子,你怎麼來了?”
“任平生被天魔挾持去了。”
“你先彆急,慢慢說來。”
南宮晴忙將原委說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