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昌站起身,對著董奎友、董奎文長長作揖,然後謙遜地道歉“兩位老哥,今日讓你們看笑話了,老弟想請求董家給我這不孝女點時間,讓她好好理理當下的形勢,認清現實。”
董奎友連忙起身去扶,笑嗬嗬打著圓場,雖然穀家把話挑的很明,說得也是實情,但誰讓他兒子是上趕著的呢,他兒子可還沒心想事成呢,“好事多磨嘛,還有時間呢,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
穀昌送董家兄弟出書房時,看到身後隻有穀豐,落在後麵的董孝澤還想留下,忙說“子清,叔叔也請你給滿滿點時間,可好?”
董孝澤微微頷首,似乎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表達,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邁步走向穀亦滿,腳步顯得有些沉重。
當他來到穀亦滿跟前時,原本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她,但手到中途卻突然改變了方向,轉而輕輕捋了一下自己的衣擺。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穀亦滿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深情。
“滿滿”董孝澤輕聲喚道,聲音沒了往日的清透,略微有些沙啞,仿佛壓抑著內心深處的情感。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欠我的,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子清!”董奎文打斷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董孝澤,年輕人還是太嫩,還拆台呢,都沒看出長輩們是在幫他,“跟我回去吧,叔父有事找你,昨天你在河道上的事情,我需要詳細些的信息。”
穀亦滿正好不想聽董孝澤說話,擺擺手,不耐煩地說:“你趕緊走吧,我不想聽你說話。”
還真是一對兒,倆人中沒一個看出長輩的手段。
穀昌把話說的很嚴重,可他沒提眼下的一切都是被子清架著才到這一步的。
目的很簡單,一方麵是為了促成董穀兩家的聯姻,逼滿丫頭為穀家妥協,另一方麵也是為防止聯姻失敗後董家報複,提前把可能出現的負麵結果說出來,把董家可以暗中進行的行動挑明,讓董家為了名聲也要有所顧忌。
而子清是情已入心不自知自己的行為,他雖對滿丫頭有恩,可還人情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是強迫她進門,尤其在她明確拒絕的情況下。也就穀家在潭州還能排上號,董家才縱著子清按自己的心思來,不然值得董家重聘求娶、再三上門?
有時候喜歡是最拙劣的理由,在一起是最低俗的歸處,因為族內每個人都是籌碼,利益才是家族最重要的取舍標準。
董孝澤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書房,跟著父親、叔父離開穀家。
穀亦滿靜坐在椅子上,來回琢磨父親的話,是自己得寸進尺、不知分寸了嗎?
是自己利用董孝澤的真心作天作地了嗎?
真是自己不對?……
可我,明明隻是不想嫁給危機時刻救了自己的人就是見恩忘義、自私自利了嗎?
我明明說過要向董家重要謝禮去感謝董孝澤的幫助,為什麼還要讓自己以身相許?
任憑穀亦滿怎麼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為什麼自己不同意成親,董家穀家就會結仇。
就因為董孝澤是董家的大少爺,董家不能輕易被得罪,他董家人想要的彆人就得乖乖獻上去嗎?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因為她不覺得自己有多難得、多與眾不同,讓董家非得把自己娶進家門。
穀亦滿坐在書房一上午,父親沒有回來,大哥也不知所蹤。
該用午飯時,紅豆才來請她回去用飯。
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她心太涼,冷熱交替下,在繁花盛開的連廊上,穀亦滿暈了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昏迷不醒的,她的意識很清醒,她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自己還在為畢業實習報告發愁的時間點。
她好像隔著時空看到那個‘她’拿到報告,拿到畢業證,找到培訓機構講師的工作,三年的時間成為全國金牌講師,同時線上免費的知識小課堂為她贏得眾多粉絲。
但她選擇回到老家鎮上當個英語老師,利用周末幫村子改善果樹品種,嫁接不同品種、不同種類的果子,三年後村子及附近村鎮的果子開始在周邊大城市傳出名氣。
父母依舊在田間地頭勞作,弟弟受其影響讀了他以前最看不上的農學專業,為了表明他不是被姐姐影響的,固執地選了動物學專業。
臨近畢業前,他已經為家鄉的特色小羊篩選到品種優良的配偶,雜交後的羊群體型略有改變、但是肉質口感得到改善、傳染病感染概率還降低了……
錯位後她在這裡度過六個月,而穀小滿在那裡已經度過六年,其中光景如過眼雲煙般略過穀亦滿的意識。
而立之年,雖有父母偶爾催婚,但從不曾逼她嫁人,弟弟從她記憶中的頑劣少年成長為縣裡的青年代表,父母也不曾因子女的貢獻就選擇躺平,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儘心侍弄莊稼。
穀亦滿看著那個蹲在自家地裡幫父母撿土豆的穀小滿,淚流滿麵。
病床上昏睡的穀亦滿淚如泉湧,怎麼擦都擦不完,黃雅莉慌得讓人趕緊找醫生。
湘華醫院的醫生來得很快,通過檢查發現穀亦滿沒有任何事情,流眼淚可能是其心中鬱氣發泄的方式,身體的本能反應而已。
醫生告知黃雅莉,不用緊張,流過眼淚病人可能就快醒了。
這是穀亦滿昏睡的第六天下午,經過最初的探望高峰,現在長留醫院的隻有母親黃雅莉和吳媽、紅豆。
穀亦滿的暈倒被中醫大夫診斷為心中鬱結,外加中了暑氣,靜養即可。
還是鄧心怡勸說穀豐,送去醫院檢查一番才能放心。
穀亦滿才在當日下午被送到湘華醫院,西醫大夫診斷為過度疲勞、長期壓力過大、過度緊張導致的精神抑鬱,在遭受強烈刺激下引發暈厥。
昏迷會緩解其神經緊張程度,對身體的修複是有好處的,這是西醫給出的說法,穀昌、黃雅莉當即決定就讓穀亦滿住院,等她醒了再說。
至於身孕,那隻能聽天由命,穀亦滿的身體好轉後才能檢查胎兒發育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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