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啊,現在輪到他的恐懼了。
她冷冷地望著那雙眼睛,伸手扼住他的喉嚨,看到那人抽搐、掙紮,失聲,像一條已經注定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手心傳來黏膩的潮濕感,她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前所未有的快意從脊椎竄上來,比先前人生中任何的快意都更要讓人顫栗而滿足。壓抑已久的憤怒、無助、恐懼與羞辱,在刺穿對方血肉徹底炸裂成無法遏製的快感。
她為自己此刻的快樂感到驕傲與滿足。每一分血腥都像是對命運的報複,替自己雪恥。
緩緩拔出刀,手指仍然因興奮和用力微微顫抖。
鮮血在床單上暈開,黏膩而惹人生厭。她卻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仿佛掙脫了一切鎖鏈和陰影,世界隻剩下自己的存在。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連腳步都變得輕快,心頭一片空明。
恐懼?不再有。
未來?無關緊要。
她快步走出醫院大門,夜風吹來一陣帶著消毒水味的涼意。
遠遠望去,樓體在黑夜中像一座龐大的白色墓碑,隻有幾扇窗還亮著冰冷的燈。
她站在馬路對麵,看著那道曾經囚禁過自己的牆壁、房屋——道德,規則,舊世界,眼裡沒有任何波瀾。
本以為會顫抖的。或許會崩潰,又或許會瘋狂大笑,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亡命徒。
可實際上,這一刻心裡隻有平靜。
幾分鐘後,她收回目光,轉頭走進路燈照不到的深巷。
夜色把她整個吞沒,仿佛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也從未有過這樣一場風暴。
……
“……世界從此與我無關,‘我’又重新是‘我’了。”
艾蕾克特繪聲繪色地念完三幕劇最後的台詞,合上劇本,對炙驍露出期待的眼神。
“那麼,副智慧使,作為索菲亞第一個劇本的見證人,你有什麼想法?”
在普累若麻,為劇場中的故事、人物與命運而對話,是每一位居民引以為傲的禮儀……通常情況下。
化身們已完成的劇本會在深淵中心劇場上映,而落幕之後,所有見證者都會留下來,專注地分享各自的感受與思辨,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虛構中的真實。
有人會撰寫長篇的思辨論文,還有人會模仿角色的穿著打扮,連說話語氣都要學得惟妙惟肖,甚至……有些化身會以所愛角色為藍本,偷偷地創造出與之相仿的存有與生命,仿佛這樣就能抵達劇中人從未顯現的命運分支。
當然,也有存在對此嗤之以鼻,認為為“虛構角色”爭論毫無意義。那不過是個沒有創造能力、連多重世界都無法窺見的殘缺存在罷了……但多數時候,這樣的聲音都會被熱情的討論淹沒。
艾蕾克特作為熱愛討論、對話與思考的傳統派,此時又按捺不住地偷偷分享了索菲亞尚未完成和上映的首作,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討論一番。
沒曾想,炙驍隻是搖搖頭,對這種優良的傳統活動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我隻想了解索菲亞正在創造的那個世界。”
“哦……好吧,那我們繼續。”艾蕾克特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不過,你真的完全不想討論一下嗎?這個劇本可是索菲亞的起點呢,也是她接下來所有世界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