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在西蓋馬堡停留了兩天,先是帶著徐昌永、張彥弘他們巡視了城防情況,然後開會向他們布置了繼續東出搜山和哨探的任務。
搜山是針對隱居或者躲藏在安東東路轄地內的朝人采取的行動。
楊振交給徐昌永、張彥弘所部兵馬的搜山任務,就是找到他們,抓捕他們,將他們變為安東東路今後構築城池營房或者開礦挖礦、鋪路搭橋的勞工,而且是不花一分銀子的勞工。
至於派出人馬向北哨探的任務,楊振對他們說明了西蓋馬堡東北方向的大致情形,命令他們儘快派出搜山和哨探的人馬,放心大膽往東麵和東北麵去。
楊振對他們說明了郭小武元山營船隊的位置,明確告訴他們,向東或者向東北進發,最後皆可直抵大海,然後沿著海岸北上可抵圖們江口,沿著海岸南下可抵元山灣與郭小武船隊聯絡。
當然,楊振一再囑咐他們,要安排搜山和哨探的隊伍沿途繪製探路經過的地圖,至少要將沿途預見的城池遺址,以及所有適宜耕種的河穀、平原或者盆地全部標注清楚。
徐昌永自是欣然領命。
與此同時,楊振也沒有忘了自己調遣張彥弘來到西蓋馬堡擔任安東東路協守總兵府副將的初衷,非常鄭重的將自己手繪的一張高麗紙地圖交給了他。
地圖上以極其抽象的畫風,畫了鴨綠江和圖們江的位置,同時標了安東城、九連城、新義堡、鴨浦、西蓋馬堡等地的位置及其礦產資源,當然標記最顯眼的卻是鴨綠江上遊的惠山和圖們江上遊的茂山兩處地方。
在惠山二字後麵,楊振重筆標注了最大銅礦四個字,而在茂山二字後邊,楊振重筆標注了最大鐵礦四個字。
楊振沒去過惠山和茂山地區,兩地的銅礦和鐵礦具體在哪裡,有沒有以前開采的遺址,楊振都不清楚,這些事情隻能交給張彥弘帶著人去尋找和探索了。
好在這幾年張彥弘在旅順口方向負責牢城營事務之後,沒少乾找礦、采礦的業務,雖然之前找的不是銅礦、鐵礦,而是煤礦、石灰石、螢石等礦產,但大體上怎麼做,他已經略知一二了。
而且,這一次命令下達他手裡的時候,裡麵說的清楚,楊振調他到西蓋馬堡的一個主要任務,就是負責找礦、采礦方麵的事情。
是以,他在帶著自己的人馬啟程之前,已經提前拜訪了張得貴和王守堂,從旅順北城冶煉廠,借調了幾個探礦找礦和識彆礦石的行家。
現在有了楊振給他的地圖上標準的大致位置,他的找礦難度瞬間就降低了無數倍。
對張彥弘來說,這簡直就是楊振在主動給他送功勞啊,當下自是興高采烈的收下了礦產地圖。
崇禎十五年六月十五日上午,楊振在楊珅和徐昌永率軍陪同之下,離開西蓋馬堡,一路往西,前往鴨浦,打算從那裡乘船,沿著鴨綠江航道順流而下返回新義堡大營。
因為就在前不久,仇必先在鴨綠江上的船隊運送糧草、彈藥、水泥等軍需補給物資北上鴨浦,知道楊珅所部人馬在安東東路新任副將張彥弘抵達後就將返回新義堡,故而他們就在那裡駐泊等待。
這一等,沒料到還等來了楊振。
六月十五日的午後,楊振一行人到達鴨綠江岸邊的鴨浦城,說它是城,有點誇大,實際上就是一個緊鄰江岸的軍事堡壘。
在這裡駐紮的也不是旁人,而是征東軍火槍團營裡有一號的人物李守忠。
若非如此,仇必先也不會親自帶著船隊北上鴨浦,運送軍需補給了,彆的人可沒這麼大麵子。
當然了,這也與李守忠他們這些人在江對麵發現的一些山城舊址有關。
就在張臣、楊振相繼帶著人馬離開新義堡大營之後,他們麾下一些原本就不怎麼安分守己老實聽話的人物,就像被拿掉了緊箍咒的孫猴子一樣,一下子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李祿也好,楊珅也好,原先都是他們的同僚,論威望,自是遠不如楊振或者張臣。
李祿雖有總兵的名頭,但是從來也不端總兵的架子。
最主要的是,李祿人在新義堡、九連城,那邊光是一個同樣不安分的張國淦,就夠他頭疼的了,也沒多少精力,天天三令五申的去約束遠在鴨浦、楚山一帶駐防巡哨的李守忠、耿誌彪等人。
至於楊珅,則忙著整修西蓋馬堡的城防,也沒多少精力關注李守忠等人的動向。
再說,張臣調走以後,雖然再回來任職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楊振也沒說讓他領銜負責火槍團營的事務,所以他也沒有對配屬到北方的火槍團營人馬管束太嚴格。
於是,李守忠火槍營的各哨,在最近的一個月裡,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活動空間,紛紛過江冒險。
有的向東,有的向北,深入幾近百裡,燒了不少寨子,搶了不少東西,也捕獲了不少人口和牲畜。
如今在鴨浦城整修工事的多達四百多名被剪了發辮的真韃和二韃子青壯,就是這一個月裡李守忠火槍營各隊人馬,一次次小群多路、分散出擊帶回來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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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帶回來的女子婦孺,有點姿色都成了私人的奴婢,剩下沒被相中的則在營裡營外挑起了鴨浦城駐軍的各項雜役事務。
自李守忠而下,一個個哨官、隊官、千總、把總們,儘管仍在軍前,卻幾乎人人過上了“驕奢淫逸”的小日子。
這種情況,使得楊珅麾下人馬豔羨不已,於是不平則鳴,各種風言風語也就傳開了。
當然,楊振的到來,一下子打斷了李守忠及其火槍營上下慢慢開始習慣了的這種瀟灑自在的日子。
就在前往鴨浦城的路上,一開始聽說了這種情況後,楊振原本有意要狠狠收拾他們一頓的,免得他們忘乎所以,無法無天。
但是,稍後得知他們在江對麵並不單純隻是肆意搶掠殺人,而是的的確確發現了一些情況隻後,卻又按下了狠狠懲治他們的念頭。
六月十五日下午,未時左右,鴨浦城的西南郊外,後世所謂的“洗劍亭”上,楊振手舉千裡鏡對著江麵另一側遠眺。
徐昌永、楊珅、李守忠、仇必先四人跟在其身後,徐德義、祖克祥、耿誌彪以及他們各自帶的人,則守在亭子下麵。
自從到了鴨浦城,他就沒給李守忠、耿誌彪他們好臉色,一路沉默著視察了鴨浦城的城防與江防,隨後,點名來到了這處緊鄰江岸、地勢又高的“洗劍亭”上。
楊振的這個做派,自然令李守忠內心忐忑不安卻又不明就裡,私下打聽了一番,知道其中原因後更是膽戰心驚不已。
此刻站在亭子裡,吹著涼爽的江風,彆的人優哉遊哉,而李守忠則是汗流浹背。
“李守忠!”
“卑職在!”
“張臣已調任平壌,出任征東軍左翼總兵府總兵官,你可知道?”
“卑職剛剛得知。”
“那麼你覺得,張臣之後,火槍團營還有誰能擔任團營主將?”
“這個,卑職——”
楊振的這句問話,石破天驚一般,直入李守忠的腦海。
他的上官張臣,已經離任將滿一個月了,但是對於這個問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