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崇禎年間,就算滅亡了清虜,沒有了迫在眉睫的外患,他楊振就能安安心心做一個富家翁嗎?
此時此刻,楊振甚至想起了正月裡楊朝進問他的那些話,難道王德化那個老狐狸已經預判到了楊振未來的下場?
難道他希望通過讓楊振與皇家聯姻的方法加深與皇家的綁定,確保楊振能在將來失去了兵權之後回京做穩一個皇親國戚富家翁?
王德化是否看到了這一點,是否有此心,楊振無從確認,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明確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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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接下來,留給楊振的選擇,真的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楊振知道即將到來的甲申年發生的一係列事情。
對他來說,與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如我為刀俎人為魚肉,主動權要永遠掌握在自己手裡。
隻是這些話,他暫時沒法公開說。
但是,麵對從大後方緊急趕來計議的方光琛、張得貴、沈誌祥三人,他又不能始終沉默以對,於是猶豫良久之後,楊振開口說道:
“方才諸位之言,皆至誠至信,都是為我謀劃,對此我很清楚。然而,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唯有漢王得之,請問諸位,這是時也運也,抑或是天也命也?”
楊振在沉默良久之後終於開口,而且一開口就高度肯定了方光琛三人方才所說的話,讓他們三人瞬間心神大定。
他們雖然自恃與楊振的關係,事先就有過判斷,知道所說的那些話,即使楊振不同意,也不會把他們怎麼樣。
可畢竟他們所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犯忌諱的話,楊振要是愚忠崇禎皇帝,就地拿他們治罪,他們根本無話可說。
雖然以他們與楊振的關係,以及對楊振的了解,這樣的風險很小,但是風險再小也不意味著不存在風險。
所以,楊振給他們這次進言定性的話一說出來,他們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考慮起了楊振話中耐人尋味的含義。
不過,楊振並沒有坐等著他們有人出麵回答,而是很快就接著說道:
“以我之見,秦失其鹿,漢王得之,既是時運到了,也是天命所歸。先說時運,——諸位,若是那位始皇帝仍在,陳勝吳廣,漢高與項羽,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是亂臣賊子而已。”
這一回,楊振說完話,沒再直接往下說,而是停下來從方光琛、張得貴、沈誌祥三人的臉上一個個看了過去。
“都督的意思是——,當今之有天下者將失其鹿,但是將失而未失,天下共逐之的時機未到,爭先者或許會成為眾矢之的,一如陳勝吳廣之流?”
方光琛心思活泛,腦子轉得快,隻片刻,就從楊振的話語裡找到了蛛絲馬跡,並將自己捕捉到的說了出來。
沈誌祥與張得貴顯然有點跟不上他的這個思路,彼此對視了一眼,張得貴繼續沉默寡言,而沈誌祥卻仿佛想到了什麼,隨後沉吟著說道:
“要說當今天下,有誰像是陳勝、吳廣之流,恐怕就是李自成與張獻忠之輩了吧!隻是,始皇帝若是一直春秋鼎盛,難道天下紛亂,民不聊生,各路英雄豪傑也都隻能束手待斃了嗎?”
“是啊,都督,時運這個東西,似有似無,說起來太玄乎,雖然不可不注意,但卻不可太在意。”
顯然,張得貴對於時運這個說法也有自己的想法,對楊振所說的並不認可。
當然了,他這麼一開口,說明他也聽懂了楊振的意思——崇禎皇帝還在的時候,楊振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這幾年來,隨著地位升高,然後續娶繼室並不斷納妾,張得貴不僅重新建立了家庭,有了幾個小兒女,而且心思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天天拿著廣寧後屯衛的那套長幼尊卑、親疏遠近的老規矩來要求楊振、約束楊振的那個人了。
如今,地位高了,眼界開了,經手的事務也多了,各種想法隨之就變了,以前沒想過,不敢想的東西,現在也敢想了。
至於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楊振也說不清楚。
楊振隻是看著他,一邊感慨他這幾年間的變化,一邊暗自苦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有道是,賢者因時而變,達者順天而生,或許身邊人順應形勢發生各種變化,也算是無法抗拒的現實吧。
想到這裡,楊振拋開“時運”不到之類的說辭,接著對看向自己的三人說道:
“至於天命,天命雖多征兆,但其根本在人心,人心所歸,就是天命所歸。漢王初入關中,廢除各種苛政,與民約法三章,儘收秦人之心。
“然後出關東向,與項羽爭天下,所到之處,人皆歸附,而項羽霸道,不得人心,最終敗亡。這就是天命。人心所向,就是天命所歸,天命在焉,夫複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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